“阿崚,你來這裡幹什麼?”
謝鸢招手讓她快些進來,外面雨大,雨水撇入屋檐,再在外頭待得久些,水汽就要沾濕她的衣裳。
得了允許後謝崚毫不猶豫跑進殿中,雙手摟住謝鸢的脖子,不懷好意地瞥向謝渲,像是在宣示自己的主權。
謝渲緩緩起身,從容地朝謝崚行禮,“貧道拜見殿下。”
謝崚盯着謝渲,依然趴在謝鸢身上一言不發。
謝鸢拿她沒辦法,隻好拎着她的衣領把她提了下來,說道:“不可失禮,快向謝太傅問好。”
太傅,是昔日謝渲在朝中的官職,即便他已經出家入道,可衆人還是習慣稱呼他一句“謝太傅”。
謝崚晾了謝渲片刻,才慢吞吞地理了理自己的衣冠,拱手回禮道:“晚生見過謝太傅。”
“你過來幹什麼?”謝鸢戳了戳謝崚的臉,“你爹呢,他讓你來的?”
說話間,謝鸢眼裡露出了一絲期待,隻是這束光收得太快,謝崚并沒有發覺。
“不對,”謝崚誠實地否認,“我自己來的,我有事想要請教謝太傅。”
說着,她反手就掏出一本《尚書》。
這書是怎麼來的呢?當讓是在宮裡帶出來的。
為什麼出來郊遊踏青還得帶書呢?那當然是因為她爹那個大聰明覺得她在馬車會無聊,所以特地給她把課本帶上,希望她能夠看書解悶。
沒想到竟然真的誤打誤撞,派上了用場。
她擡眼看向謝渲,“方才在屋中看書,發覺有一些地方讀不大通透,素日聽聞太傅博學多識,所以特地帶了書過來,還請太傅賜教,為晚生解惑。”
她眼神清明,表情認真,好像是真的虛心求教。
卻把謝鸢看得一愣一愣的,心裡直感覺不對勁。
謝鸢下意識掃開謝崚的劉海,摸了摸謝崚的腦袋,也沒發燒呀,怎麼她跟變了個人一樣,平時怎麼沒見她這麼好學?
沒等謝渲開口,謝鸢便壓低了聲音道:“太傅已非塵世中人,阿崚乖,别打攪太傅,有什麼不明白的去找你爹。”
謝崚是功課一直是慕容徽盯着,他的四書功底能夠比肩太學裡的授課博士,謝崚平時學不明白,都是詢問慕容徽。
可謝崚才不是真心想要學習去,她就是要故意使壞,讓他們兩人沒有辦法正常談話。
謝崚正想随便羅列個借口搪塞她娘,卻聽見棋桌對面的謝渲先一步說道:“殿下若有問題,但說無妨,隻要是貧道知曉的,貧道都會為殿下解答。”
謝崚連忙道:“多謝太傅!”
謝渲已經開口,謝鸢也不好多說。
小丫頭把書往桌子上一放,轉頭看向謝鸢:“娘,你要不回去找爹爹吧,我有很多問題需要請教太傅,可能需要花費不少時間。”
謝鸢笑笑,“沒關系,娘在這裡看看着你就好了。”
“娘從前很少關心阿崚的學業,正好趁此機會,聽聽阿崚問的都是什麼問題,看看阿崚學到了什麼地方。”
行吧,謝崚趕不走謝鸢,隻好翻開書,露出歪歪扭扭的筆迹,直接就對着書本開始問問題。
她就是一個學渣,不懂的地方可多了去了,問個三天三夜都問不完,足夠拖到雨停,讓她娘沒辦法和謝渲再續上話。
既然謝渲答應為她解惑,那她也不客氣,一個問題接着一個問題往外抛。
不得不說,謝渲是個極有耐心的男子,還是個相當稱職的良師,無論謝崚問的問題多麼簡單,多麼低智,謝崚字音讀錯了,他都會不遺餘力地為她解答,順便幫她拓展一下知識點。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謝鸢本以為謝崚至多三分鐘熱度,卻沒想她居然堅持了這麼久。
黃昏時,天氣總算放晴,雲霞如彩墨在空中暈染開來。
慕容徽扣響了謝崚的廂房,開門的卻是一個睡眼惺忪的道童,他往裡掃了一眼,不見謝崚身影。
“公主何時離開的?”
小道童答道:“小殿下去了陛下那處,并沒有回來過。”
謝鸢此刻正和謝渲在一塊。
也就是說,謝崚也和謝渲在一起。
慕容徽的眼眸閃爍,露出了些許的不悅。
……
連續學習了一個時辰的五歲小孩謝崚情況如何呢?
謝崚要崩潰了。
她頭暈目眩,看一眼書上的文字都想吐。她扯了扯裙子,調整一下坐姿,她小腿都要跪麻了
謝渲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了出來,“這句話的意思正是如此,殿下還有什麼想問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