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老哥你幹什麼,”被壓在最底下的葉秋有氣無力,“又吃錯藥了?”
葉修把葉秋那礙眼的腿搬開,果不其然地迎來了一頓慘叫。
“我的身體要斷了要斷了要斷了!!!”
“啊啊啊啊啊誰撓我癢癢!”
小姑娘也随即尖叫出聲。
“趁着沒人,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呗。”葉修說。
“什麼叫沒人了,這不就三個嗎!”
“嗯,你坐好。”
“呸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沈溪溪伸出指甲,裝要撓人的樣子。
“……我說話就是這種語調,你又不是不知道,”葉修一屁股坐下來。
葉秋面前一黑。
“我要吐……”
“啊啊秋秋,你起來啦,你好沉!”看見葉秋的眼睛已經開始發暈,把小姑娘吓得,連忙推搡開葉修。
“少來,他之前當兵的時候負重那麼多公斤,拉練的時候可沒見他暈過。”
“你怎麼知道人家的體格啊,每一個人又不是超人啦,總會有極限的,而且負重最多也就五六十公斤吧,再多真的要出事的!!!”
“哦,也就五六十公斤,也就一個你差不多。”
“呸!!!!!!!”她氣壞了,指着他鼻子:“你對我的體重有什麼看法嗎?”
“啊秋秋!”
好在豪華車的後排空間總是比較大的,沈溪溪懶得和他計較,一骨碌從葉秋身上翻下去,蹲在後排座椅和前排座椅之間的空隙上,“秋秋——”
她心疼極了:“你還好嗎寶貝?”
寶貝?
“你别晃我我就好多了……”
“我沒晃你呀,”為了讓葉秋舒服點,小姑娘去取了礦泉水放人腦門上,“還好嗎?”
葉秋抓住她的手示意:“啊,他好重……”
“噢。”
葉修一眼看穿這家夥在裝,“得了,不好意思,”他慢騰騰的挪開身體,這下葉秋哼唧哼唧,在沈溪溪的幫助下,艱難的坐了起來。
“說啥話啊,”葉秋和車載的人工智能說了幾句話,車窗就自動升起,鎖車,空調自動打開,而且她的面前真的緩緩的降下來一個屏障,好讓前排人聽不到後面人說話,當然司機不在就是了。
“秋秋,這個人工智能也是有人配音的嗎?”
“是啊,可以換的,換成模仿你的人工智能怎麼樣?”
“不要不要,聽起來我就會被裝進那個盒子裡,”她摸摸雞皮疙瘩。
“哎,好吧。”
葉修思考了一會,“這麼個事兒,首先呢,雖然我和我弟沒有私下聊過,”
“啊?”
“不是,什麼叫沒有私下聊過,每次搶紅包時你搶的最積極!”
“那不能,那是我拼本事搶到的,”他擺擺手,“我說的是關于家庭的話題。”
沈溪溪乖巧地坐在他倆中間,卡巴卡巴眼。
“噢,老生常談?”葉秋摸出來一盒巧克力棒給她磨牙用,“反正你也不會怎麼樣,打赢比賽就回來了。”
“你不回葉家,還能去哪?”
“還要死乞白賴待她家?還是住回蘇家?”
“啧啧啧,蘇沐秋已經超級看不順眼我了,我回去也是被蘇沐秋打的份,我不回葉家,還能去幹嘛呢。”
弟弟打量了哥哥的身形,故作沉思的摸了摸下巴:“你這體型回去當兵也不太行了,因為虛了。”
“去去去,一邊去,”她笑得連巧克力棒都掉了,“啊哈哈就是就是,葉哥别想着回去參軍了,你願意回去,人家征兵官可不願意看上你呢。”
“唉唉唉,一個兩個,都喜歡取樂我。”
“你怎麼不說你嘴巴很毒呢!”
“就是就是,說别人的時候要先反思反思自己有沒有問題才對嘛!”
葉修吊兒郎當的翹着二郎腿,“那不成,為什麼我是四大戰術師之首呢,因為我比他們,”
“沒下限!”
“不知羞!”
“葉不羞!”
“什麼歪門邪道都給你使出來了!”兩個人一起噓他。
“這麼評價我,我就很傷心了,”
“哎哎我不是葉不羞啊!”葉秋為自己代言,“商人雖然狡猾,但是也是要講誠信的嘛。”
“……弟啊。”
“别這麼叫我。”
“葉秋,有那麼一段時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不負責任?”
葉修轉過來臉,認真的問他。
葉秋的笑意還挂在臉上,他沒收住,五官一動,臉部肌肉突兀的擠出來一個顫抖的動作。
也就是人們一般形容的:這個人臉皮跳了跳。
沈溪溪左看看,右看看,對空調出風口感興趣,就當聽不見他們在聊什麼,彎腰去調空調檔口。
“又怎麼樣呢,回不去了。”
“假如時間倒退十年,我還是熱血方剛,參軍的年紀,在每次苦學訓練之後,一想到我那個不知道在哪裡潇灑的哥哥,我就來氣。”
憑什麼我哥就能離家出走!
他一走,把擔子上的重任全交給我了!
也沒人問過我的意見啊!
憑什麼我在這裡流血流汗,我哥不用?!
葉秋面無表情,“我記得你也是去軍營裡體驗過的,你自然知曉來自軍隊的威懾力有多可怕,我們被告訴男人是不能流淚的,這是沒有尊嚴的,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我就在想,可是我真的好痛啊。”
為什麼要這樣。
為什麼要強調男人的力量,男人的尊嚴,我連發洩情緒都不被允許,隻能在洗澡的時候讓水灑在臉上,才能喘口氣,才能肆意的哭出來,哭聲也不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不然他們會以為這個人很脆弱,很軟弱,而軍隊裡,是不能在公開場合下暴露出來軟弱的!
“所有人說軍人留疤是好樣的,可是真的很痛,疤好後那種想撓又不能撓的感覺簡直叫人發狂!我感覺過,我身上一次受過十幾次表皮傷,它們在慢慢愈合,可是我不能去摳破!”
“又痛又癢啊!”
“仿佛有無數放肆在我身上爬行的蟲子,它們在啃咬着,好讓受傷的,腐掉的血肉變成新的生長出來,我有時候會産生一種畸形的想法:這些蟲子會不會鑽竄到我的身體内部把我的五髒六腑,一點點的,吞噬幹淨?”
“不久過後,站在這裡的,是一個陌生的葉秋,陌生到我也認不出來這是葉秋了!”
“我暗地裡發誓,再次找到你,要把你狠狠的揍一頓!”
“你受累了。”葉修說。
“是的,對于家庭來說,你是不負責任的,過幾年之後,我才幡然醒悟,我也是不負責任的,因為父親對我們的教育,森嚴的家庭氛圍,引導我們要不顧一切的離開這個家,我對他言聽計從,内地裡也想着把這個家搞垮,好讓父親和爺爺知道我們這一代不是他們拿捏在手裡的棋子,不是他們呼來喝去的工具,不是用來收獲誇耀贊美的玩偶,可是本質上,父親對我們也是不負責任的,他沒有教導過我們。”
“哈哈,我們國家經常有這麼一句話來解釋父愛,說父愛如山,沉默無言,可是他不說,我怎麼知道父愛是什麼!無論從口頭還是行動,我沒有感受到他的感情!”
“這樣太可怕了,我生活在那個家庭裡,父親和爺爺就像什麼老古董,機器人,他們不理解我們的掙紮,我們的渴望,我們的情感到底是什麼東西,他們隻會覺得,”
“這小子,真是不聽話!”
拐杖重重的砸向地面。
“老古董和機器人身邊,卻有脾氣超好的媽媽和奶奶,她們真實有着鮮活的生命力,”
葉秋繼續說,“啊,天呐,我真是無法想象,媽媽和奶奶是怎麼經受得住的!我難受的時候,隻有媽媽會來軍營裡看我,撫摸我。”
“有的人擁有丈夫,可是她卻好像守着活寡啊!”
“我随即又意識到了一點,女人應該獲得比現在更多的贊美和關注。她們身上所擁有美好的品德,男人是無法和女人相提并論的。”
“插播一條,”小姑娘摸摸他的頭,“我實在是忍受不了那種美女和野獸的搭配!!!”
她咆哮着,“走在街上女人有各色各樣的美,但是男人呢,為什麼就千篇一律的普遍和醜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