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越本科的時候勤工儉學,一開始他做兼職賺得并不多。是社團活動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從隔壁中傳保研到本校的學姐,帶着他做平面模特,才真正賺到了足以負擔留學生活費的錢——美國的消費水平可不是鬧着玩兒的,全額獎學金的生活費補助無法全覆蓋。
學姐熱情、浪漫。她比奚越更早察覺到了他的性取向。那陣子,總喜歡在奚越沒課沒兼職的時候把他抓出來,逼他陪自己拉片子。
奚越跟着她看了《春光乍洩》《阿黛爾的生活》《請以你的名字呼喚我》……看到最為經典的《斷背山》,他終于明白了學姐的暗示。
他問學姐:“你在告訴我,我喜歡同性?”
“是啊。”學姐有些苦惱地說道,“我發現之後,猶豫了一整晚,最後決定必須告訴你。不然我一定會忍不住追求你的。你長得太好看啦!”
“謝謝。”奚越真誠地道謝。雖然彎了,但是以後可以少走一點彎路,也避免了禍害别人。
他接受得之坦然,學姐後來再抓他看電影時,沒有一味挑選同性題材了,而是給他放了很多講美國的生活的電影。
其中就有美式青春校園電影。
總是有很多課外活動的學校,帥哥美女雲集,偶爾也有醜小鴨變白天鵝的童話。時尚又複古的打扮,浪漫的畢業舞會,和永遠熱情洋溢的夏天。
膠片電影高明度、低對比度,柔和的色彩和顆粒質感,這些疊加在一起。
一如此時此刻,剛剛親吻完他,就在年輕男孩們的打趣聲中,沖到場上一個扣殺,讓起哄聲變成叫好聲的美高男排甜心。
猶嫌不夠,他甚至朝奚越做了個飛吻,這下觀衆席上的家長們也站起來朝下面張望。
蔣在野真的很像美式青春校園電影裡的男主角。又高又帥,知道自己魅力四射,所以很甜,還有點騷。有他在的地方,他是絕對的視線焦點。
哦,唯一不太符合電影的就是他是男排副攻手,不是橄榄球隊隊長。而我也不是拉拉隊隊長。奚越想。
他把手伸進棒球服的袖子裡,坐在工業風扇旁邊是不汗臭了,就是有點冷……奚越往邊上看了眼,風扇前面放着一盆冰。Fine,他知道為什麼好好的現實生活會突然幻視膠片電影了。
是風扇吹出來的真顆粒,真水霧。膠片濾鏡。
但是還是很青春。
奚越嚼着口香糖,忍不住吹了個泡泡。然後臉一黑——他想起了昨晚蔣在野說的“bubblegum pink”。
草莓味的口香糖……奚越懷疑蔣在野是故意的。
所以他在蔣在野又一次進分後得意地望向他時,猛地扭過頭。
什麼青春片啊,這麼愛演,蔣在野應該去演《欲望都市》。
正想着,兜裡的手機振動起來。今天是他爸的生日,國内沒過十二點生日就不算完。擔心是爸爸打過來的電話,他趕緊掏出手機。
不是他爸,是謝如珪。
奚越把視頻挂斷,回撥語音。
“你有空嗎?”謝如珪開門見山道,“梁屹川回來了,說給你帶了土特産,你去機場接一下?”
奚越一口回絕:“不行,我沒空,我不好意思。”
謝如珪哈哈大笑——最近他笑自己的次數有點多。奚越口腔鼓起來,也不嚼口香糖了。
梁屹川是他的前男友……嗯,那種純潔得還不如不談的前男友。确實還不如不談。
奚越:“我真的不好意思,我覺得很對不起他。”
謝如珪:“你們不是和平分手嗎?你那個情況前幾天見面他和我說了,不怪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說到這裡謝如珪頓了頓,加倍取笑他,“你不給他參考期末作業的時候他才焦頭爛額。”
奚越立刻反擊:“誰都不準抄我的滿分作業。”
謝如珪又笑,沒笑太久,清了清嗓子,繼續哄:“真的不去?他帶了很多好吃的,很多很多好吃的。”
奚越小腿晃啊晃,想了想,又反口了:“我考慮一下吧。”
“嗯。他很想見你。”
奚越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接話了。
好在這時,教練吹哨,叫了幾個孩子下來,又補了幾個上去。接着比賽繼續。
哨聲悄然吞沒了尴尬。
“謝老師。”
“我在聽。”
奚越長大以後,很少再叫謝如珪謝老師了。他這麼稱呼要麼是當下他情緒特别強烈,要麼是他遇到什麼事了。
奚越再開口,謝如珪就知道是前者了:“謝老師,我在想,我是不是不應該太快答應。”
和梁屹川就是這樣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