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彥緩緩起身,生鏽的關節發出聲響,但這些都是暫時的。他心情極好地收起有醫生簽名的協議,帶着簽下大單的勝利。
僅是下班後的短暫時間,他就讓這個季節的衣服出現在陌生衣櫃,一些以同樣的角度位置被擺放在陌生的房間内。等人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住進三室一廳,步行十分鐘就能到達醫院的平層内。
房子的大小剛好可以讓殘留的精神力起到緩解作用,對門的卧室能方便醫患溝通和治療。小區偏安靜,膈應效果不錯,适合病人休息。
羅彥換回居家服,倚靠在門邊,額頭的薄汗令人感覺他的體力已到極限。但他的眼睛亮極了,視線跟随着正在巡視的疏導師。眼鏡下的眼睛古井無波,給他的感覺,老成,靠譜,起碼不是個庸醫。
“早前買的,裝修風格跟不上現在,但家具是那時最好的,生活質量不會差。”
“有錢人的生活都不差。”孟安淡淡地回答道。
怎麼也是過過一年奢侈生活的,清楚幾千塊的四件套普通人看見是感慨,有錢人看見是挑選。大大小小的珠寶她也戴過,是金錢的分量。
她頭也沒回地繼續參觀,站在書房那幅雪景前,總覺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突然,玄關處傳來動靜,她想起來時對方有說過父母會來,立刻繞過羅彥,好奇地探出頭。
然而隻是看了一眼,她就被蕭榮枝抱住,聞到薰衣草香。不止這位女士的身上,羅董事長的身上也是這個味道。
眼神有過一絲慌亂,她别扭地将手輕輕搭在女士的背上,說:“握手就好。”
“不好意思,終于找到合适的疏導師,我們有些激動。”
“可以理解,所以我能。”
孟安看了看還抱着自己的人和被握住的手,在兩人的“抱歉”中重獲自由,那股薰衣草的味道卻留在了身上。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之前的疏導師。
“之前的疏導師能完整地完成疏導嗎?”
“這邊說,”羅彥坐在沙發上,從父母帶來的東西裡拿出以前的病曆,“有些能,先打針,後疏導,但效果都不好,醒來還感到惡心想吐。我不喜歡。”
“正常的排斥反應,還是心理問題。”
孟安翻看現有的疏導記錄,幾乎所有疏導師都建議先用藥後治療,不過隻有剛開始有注射藥物,之後全被拒絕。
有一頁倒是有點意思,催眠和疏導一起,更溫和的治療方式,但同樣失敗,原因是患者具有攻擊性。疏導師的名字更令人意外,是自己的老師。
攻擊性、老師······她想嘗試。
“催眠後疏導的感覺好嗎?面對面接觸疏導效果肯定是更好的,但我目前暫時也是無法完成,如果你們能接受催眠輔助治療,我想現在嘗試。”
家屬的表情古怪,看不出來是不行還是不建議。
關于那次,他們的記憶尤為深刻,因為那次治療請來的是蔡虞。在羅彥精神力失控的當場,他就在病曆上寫下“後續治療不建議嘗試”。
他們不想看見新來的疏導師青一塊紫一塊!
羅知行輕咳,正想着勸年輕人小心,羅彥卻嗯了聲,居然還敢期待。
他想知道被孟醫生催眠會怎麼樣,是不是和前三次不同。
“我準備好了,來吧。”
······
腦域科所在樓層的職工休息室,因為腦域科需要使用精神力,每日的号都是固定的,所以比其他科室下班要準時,經常準點出現在休息室裡。現在這個點恰好是人少的時候,使用休息室内的設備不需要排隊。
孟安将三明治放入微波爐内,正準備活動一下肩膀,就有人從後面撲上。
“嘿,師妹。”趙戍雲攬住孟安,見人顫抖着挺直,“怎麼了,肩膀疼?”
孟安疼得皺臉,應道:“出了點意外。”
見狀趙戍雲想到什麼,心領神會地笑道:“你也看見老師寫的病曆,然後催眠了羅總對吧?”
“你也?”
“嗯,不僅我,小婁也挑戰過老師的權威。無一例外,都因為精神力失控造成的暫時失神撞在地上、牆上、家具上。你應該好點,畢竟是他選擇的疏導師。”
孟安不說話。
如果自己摔倒是好點,那她被推開算重傷?
在羅彥被催眠的第一分鐘,她握住他的手釋放精神力。雖然仍感受到阻礙,但好在可以完成表層疏導。然而在她更近一步的時候,她的手被扣住,毫無防備地肩膀撞在茶幾上。
她可以斷定,他的狀态很好,沒有劇烈排斥也沒有下意識精神力攻擊,隻是潛意識拒絕她為他進行深度疏導。
為什麼,到底哪裡有問題,難道隻是承受能力太低?
她虛心求教,“為什麼他願意進行表層疏導,卻不願意讓我進入精神圖景。我的深層疏導有問題嗎,可實操課就是這麼練的,我們之間有什麼區别。”
“可能,太舒服了?記得第一堂實操課的感受嗎,哦你體驗不太好。我當時挺爽的,感覺整個人輕飄飄,在天上飛,所有的壓力發鬧煙消雲散。之後就沒有這種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