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新世界的到來為節點,在大腦第二次發育後,人類在腦部發現新組織。乒乓球大的組織對能力有加持作用,賦予天賦,被發現後一直是重要的研究課題。人類開始嘗試刺激該區域,達到不同的目的。
可緊随其後的第三次發育,腦死亡的風險增大,精神力的出現仿佛另一種心理疾病,沒辦法痊愈,隻能緩解。這成了真正的進化,優勝劣汰,而淘汰的人口數量對人類社會來說是災難性的。
人類幹預必不可少,削減精神力等級是最直接有效的辦法。而正在幹預這場生死的醫生們緊張得滿頭是汗,手上的動作不敢快更不敢慢。
随着大腦被輕輕撥開,露出藏在裡面的腦域。他們配合着将探頭小心翼翼地送進去,取走一點組織。它立刻如沒有固定形态的能量體,攀附在設備上,被孟安放入容器内。接下來就是引導腦域與容器建立鍊接,再将鍊接度降到最低。
此時時間是16:53,鍊接還未建立,供體心髒的連接尚未完成。
感受到精神力的釋放到達極限,孟安立刻讓出位置。婁見章迅速接過主導權,完成未完成的部分。
18:41,手術結束。衆人跟癟了的氣球似的,疲憊地趴在休息室内。陪同進入手術室的人工智能立在相關科室的主刀醫生旁邊,不斷打印這場手術的述職報告,交由醫生确認簽字。
心外科的醫生疲憊又羨慕地說:“跟你們腦域科拼了,天天早早下班。”
婁見章笑比哭還難看,“晚上不好好休息,第二天是看不好病人的。在病人面前來個精神力罷工,會被投訴追殺,同事暴打。”
增加同事工作量的人罪該萬死,這個道理在哪個行業都不變。
“師姐,有人來接你嗎,要不要我送你?”
“應該有,走回去也可以,我現在住的地方離醫院近。”孟安回着消息,起身和師弟回疏導室拿東西。
此時天已大黑,春日的晚風随和但涼。街道燈光璀璨,醫院急診二字在她身後發光。
她将領子往上拉,走入這夜色。身上的消毒水味被風吹淡,口腔裡的糖果開始融化,早上的那句【我有一個問題】得到回應。
對孟安轉正後的第一次搖人,蔡虞表現出旺盛的好奇心:【什麼問題這麼難,你居然想着問我了?】
孟安打去電話,“關于羅彥,怎麼能讓他完全信任我。他接受過我的深層疏導,可現在又不願意。現在也不能說是抗拒,總之我暫時讀不懂。老師你這麼有經驗,應該有辦法吧?”
“沒有。唉,他是個讓人頭疼的患者啊,不然老師當年也能看見成功的希望。說到底還是和經曆有關,這樣,你抽空帶他來一趟,我們幾個幫你看看。催眠試過吧,他能接受的話先用着。”
蔡教授聲音中帶着無奈,長長的歎氣,連建議都沒底,聽起來已經知道結果。這也不是大問題,至少他覺得羅彥沒做點什麼才不正常。
孟安卻說:“試過了,他把我推開了,但趙戍雲和婁見章都試過,也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狀況。很奇怪,我還來不及做什麼。”
的确沒來得及做什麼,對方呼吸停滞了一下就把她推開了。
“聽起來挺正常的,”蔡虞想了想,“他脾氣差是公認的。什麼結果還是帶過來看了再說。”
“他脾氣真這麼差嗎?”
“對别人不知道,對醫生是挺差的。對你嘛,你是他最後的希望了,對你應該不差。加油,老師看好你,資料過幾天整理好發給你,這次的二作能不能成就看你了。”
老師你能不能管管學生的死活,再想二作啊。電話被挂斷,孟安無語地想。
忽然,一束光照得她睜不開眼,昂貴的汽車停在身邊,高挑的男人降下後排車窗。燈光照在他的臉上,像極了那晚月光灑落時的模樣,但現在他看起來像個人。沒有表情的臉也不是闆着的,可能真的和他們說的一樣脾氣不好,故意擺張臭臉。
羅彥遞去點心,裝作不經意地問:“手術成功了嗎?”
“嗯,具體要等度過危險期。你很關心?”
“這麼明顯?”
“你的精神力溢出來了,”孟安提醒,現在充斥着精神力的車簡直是普通人的地獄,“醫生會全力救治病人,但死亡不可避免。”
“不一定,遇見庸醫,可以避免的死亡也能成為不可避免。”
他突然心情不佳,連精神力都帶着壓迫。可疏導師已沒有精力安撫,将邊上的車窗降下。
風一下子從縫隙湧進來,沖淡車内香薰。她忍不住閉上眼,過使用的腦域令她昏昏欲睡。恍惚間,她感受到身邊人再動,帶着薰衣草香的外套落在身上。
莫名想到蕭榮枝衣服上的香味,想到挂在書房裡的雪景。
她終于知道為什麼會眼熟,是羅彥的精神圖景。晴朗的冬日,陽光下的雪地潔白無瑕,矗立在遠處的建築是一座古堡。
他根本不建議别人分析他,就是單純的不願意深層疏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