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曜負手站在窗前,望着庭院中的那顆玉蘭樹,耳邊聽着暗衛的回話。
“天狩十一年,聖人口谕,命長信侯之女離家修道、為國祈福。”
他元曜的神情未變,不出所料。
他側首問道:“去過那個燈亭嗎,裡面供着的生辰八字是誰的?”
“屬下無能。”
暗衛低着頭回答:“此亭是聖人下旨修建,屬下不敢擅闖。”
元曜默了一會,“退下吧。”
他舉目望向窗外,那棵玉蘭樹随處可見,與玉真觀中的那顆玉蘭樹相似。
謝柔徽說起命格相克時,倔強的神情浮現在眼前。
下一刻又變成了元道月脖頸上的紅璎珞項圈。
那象征着長壽健康的長命鎖,紅得刺眼。
燈亭上保佑長壽安甯的道家經文,究竟是為誰祈福?
元曜閉目,心中已有答案。
再睜開眼時,他的眸中一片清明。
他命令道:“傳胡纓來見我。”
不一會,一個黑衣女子憑空出現書房内,毫無聲響。
她單膝跪地行禮,安靜地等候吩咐。
良久,元曜終于開口。
*
卧室簡單潔淨,三清祖師的畫像懸于牆上
下首供案上,三炷香立在香爐之中,有淡淡的香灰落下。
謝柔徽伏在書案上,神情專注,奮筆疾書。
信的末尾,謝柔徽筆尖稍頓,醞釀了一會腹稿,才把最重要的事情寫上去。
侍女琳琅捧着一碗櫻桃酥山進來,柔聲問道:“七娘子在寫信嗎?”
謝柔徽點了點頭,“是寫給我大師姐的。”
謝柔徽放下筆,将信封入信筒之中。
琳琅在她的身邊坐下,笑道:“七娘子,要不要我去寄信。”
謝柔徽搖頭,喚道:“千裡。”
隻見天空中漸漸出現一個小黑點。
飛近時,才看清原來是一隻黑鷹。
千裡長鳴一聲,叫聲清脆有力,掠入窗中,落在了書案上。
它通體漆黑、毛光水亮,一看就是精心飼養。
“好千裡,真乖、真聰明。”
謝柔徽摸了摸千裡頭頂的羽翎,誇獎道。
這隻黑鷹是謝柔徽離開洛陽時,孫玉鏡特意送給她的。
洛陽與長安相隔甚遠、山高水長,通信不便,有此黑鷹,可使天涯化作咫尺。
想起大師姐臨行前的擔憂與不舍,謝柔徽心情也有些低落。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相見之日。
謝柔徽将信筒綁在千裡的後爪上,再次摸了摸它的頭,“千裡,一路小心。”
“把信送到洛陽去。”
黑鷹一振雙翅,剪破雲霧,伴着一聲長長的啼叫,再也看不見蹤影了。
“好聰明的黑鷹。”琳琅笑着道,“七娘子不僅武功好,還會訓鷹啊。”
謝柔徽嘴角上揚,歡悅之情毫不掩飾。
琳琅又問道:“七娘子從前在洛陽,是不是每日都要練武啊?”
“也不隻是練武。”謝柔徽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地道。
“我以前在玉真觀,每天還要做早晚的功課。”
“原來是這樣。”
琳琅恍然大悟,“那七娘子和正陽宮的道長是同門嗎?”
正陽宮為皇家道觀,香火最盛、名聲最大,曆任掌教皆是熟谙道法、德高望重。
玉真觀與正陽宮師承不同,又分别在洛陽、長安,相距甚遠。
是以,謝柔徽一直久聞正陽宮大名,卻還未親眼見識過剛猛迅疾的正陽武功。
謝柔徽一拍桌子,擲地有聲:“我要去拜訪正陽宮的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