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驚訝地道:“六姐姐,你快看。”
她指着樓下的一對男女,轉頭道:“那個是不是何二娘子?”
謝柔徽順着謝柔甯指的方向看過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頭戴帷帽的女子,一身粉衣,儀态絕佳。
謝柔婉颔首道:“是何榆妹妹。”
她招來貼身侍女,吩咐道:“何榆妹妹一向喜歡吃天一樓的桂花糕,你給她送過去。”
謝柔甯打趣道:“六姐姐,你一見到何二娘子,連自己的親妹妹都忘了。”
謝柔婉似嗔非嗔,輕輕地打了一下謝柔甯。
恰在此時,樓下的粉衣女子也擡起頭,朝着窗邊的幾人招手示意。
穿藍衣和粉衣分别是謝六娘子與謝八娘子。
至于那個穿着青色衣裳的女郎,應該就是剛剛回京的謝七娘子吧。
何榆盯着謝柔徽,覺得她有些眼熟,但隔着一層帷幕,看不清謝七娘子的容貌。
侍女邀請道:“何二娘子,幾位娘子請您上二樓小叙片刻。”
何榆微微一笑,臉頰邊兩個深深的酒窩浮現。
“多謝幾位娘子的好意。”她婉拒道,“隻是我還要進宮拜見貴妃娘娘,不能耽誤。”
得知何榆婉拒,謝柔婉略有些失落,歎道:“可惜了。我最近新得了一首好詩,還想請何榆妹妹指點一二。”
何榆自幼才名遠揚,貴妃喜愛她的才華,時常召她入宮。
謝柔徽與謝柔甯都不擅寫詩,對于謝柔婉的惋惜,也隻能安慰幾句。
回到長信侯府的時候,謝柔徽三人正巧碰到才下馬車的謝珲。
他一身藏青色官服,臉色雖然蒼白,但雙眼冒光,精神抖擻。
身後的小厮小心翼翼地捧着畫闆畫紙等用具,跟在身後。
“父親,您回來了。”
謝珲随意地點點頭,正要邁過她們三人,忽然停住。
他看向謝柔婉,匆匆扔下一句話:“六娘,你等會來我的畫室一趟。”
“阿爹總是這樣。”謝柔甯撇了撇嘴,“為了畫畫,什麼都不管。”
“别胡說。”謝柔婉柔聲道,“阿爹也是為了能讓聖人和貴妃滿意。”
如今是六月底,每年七夕聖人都會宣召謝珲進宮,為他與貴妃畫一幅肖像畫。
謝珲為官為人平庸,一手丹青卻是天下罕有,聖人極其喜愛。
“七夕……”謝柔徽若有所思。
謝柔婉轉眸看她,柔聲邀請道:“七妹妹,一同去我那裡用晚膳吧。”
*
“七夕?”
元曜筆尖一頓,他低着頭看着大理寺送來的證據,淡淡地道:“我那日要進宮赴宴。”
謝柔徽捧着臉,歎息一聲,有些難過。
“你想要什麼首飾?”元曜毫不在意地道,“我讓人給你送過去。”
反正東宮的珠寶首飾,數之不盡、用之不竭。
謝柔徽不說話了。
元曜是送了很多很多的珠寶給她,每一個都很漂亮,熠熠生輝。
是她從前不會擁有的漂亮首飾。
可是漸漸的,她就沒有那麼開心了。
珠寶再華麗,也隻是一個冰冷的死物,沒有人的體溫、心跳。
可是元曜雖然在笑,謝柔徽卻感受不到他的溫情。
他好像又陌生了一點。
注意到謝柔徽變來變去的神情,元曜終中擡起頭。
他問道:“還是你想要什麼,我讓人給你尋來。”
謝柔徽抿唇,不肯說話。
元曜突然想笑。
眼前的少女一身華服、珠翠羅绮,發間的珍珠簪散發着溫潤的光澤。
美麗是美麗,但她好像和長安的女郎毫無區别。
當初為什麼會覺得她很新奇、很特别?
元曜不解地想。
心中對謝柔徽的喜愛如同潮水一般褪去,即将了無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