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方數則沒着急回答他的問題,轉過來問他:“你身體怎麼樣了?”
喻呈看起來還是有些虛弱,方才整個人紅潤不已,現在有些蒼白。
這句話顯然是在關心,卻讓喻呈想到了剛剛在洗手間裡做了什麼,不自覺清了清嗓子。
“嗯,沒什麼事情了。”他有些尴尬的拍了下方數則的胳膊:“問你在看什麼呢。”
“你看。”方數則側過身子讓出位置,讓喻呈看外面的場景。
他們今天請來的學生是在旁邊的學校,而此刻圍着人群的是另一所,名氣不是很高,普通中學。
“剛剛沒有下課的時候,那些人舉着橫幅,但是我沒有看到上面寫了什麼。”方數則向喻呈解釋。
喻呈眯起了眼,随後拿起手機開始搜索,這個學校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果然,在學校名稱搜索頁面出資建設的正是喻呈的父親。
喻呈隐隐感覺有些不對勁,他之前為了查東西翻找過他父親正在投資建設的項目,其中包括好幾個學校,有幾個學校标注的“已完工”,還有幾個标注的“已放棄”。
但他沒有記住這所學校在哪個裡面。
上課鈴聲響了之後,學生們陸陸續續回了教室,學校大門口的工人們又将橫幅舉了起來。
距離有些遠,他們兩個放大手機上的畫面,橫幅上明明白白寫着“xx學校還我血汗錢”。
喻呈看到這些大字眉頭緊緊鎖起,方數則看向他,喻呈轉頭對着他說:“我要過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
身邊沒有什麼東西能做準備,兩人下去後方數則向工作人員要了個口罩遞給喻呈,就一起前往那個學校。
離得老遠兩人就看到學校門口的人垂頭喪氣,在烈日下耷拉着腦袋,仿佛聽到了他們的聲聲歎息。
兩個人走過去的時候那些人條件反射性的讓了路,微微側過臉,好像有些難為情。
他們手上拿着大喇叭,但是此刻是關着的,沒有開聲音,拿着橫幅的人也是時而蹲下時而站起來,焦急了就點一根手裡拿着的商店裡最便宜的香煙狠狠吸兩口。
正值壯年,幾位看着就是常年幹體力活的,此刻卻都萎靡不振。
方數則走上前去掏出根香煙遞給蹲坐在旁邊的大哥,問他這是怎麼回事。
大哥好像有些驚訝竟會有人來和他們搭話,不過還是接過了香煙拿在手上,對方數則說:
“這個學校一年前就蓋好咯,那時說沒錢付工錢,說招到生就有錢能發了,現在開學快兩個月還是一直拖。”大哥把煙點上,深吸了一口氣。
“建這所學校也用了快一年,我們中間都沒去找别的活,而且蓋完之後還讓我們又過來修了幾次。”
旁邊的人想來也是忍得難受,聽到這個大哥在給方數則說明,也忍不住湊過來補充:“從去年到現在,發的工資連零頭都不到,問多少次都是再等等上面還沒撥下來款。”
現在說話的大哥狠狠抹了一把臉:“我連孩子學費都沒湊到,就等着這筆錢,小兄弟你看,那邊那個拿橫幅的。”
方數則順着他的手指看了過去:“他女兒重病啊,就等着這筆錢救命呢,就這樣還是不給錢,我們實在是沒辦法。”
聽到這些話喻呈手攥的很緊,自己的父親是投資建設方,那這筆工程款當然也是他來出。
他沒有錢嗎?不可能的,他手裡的錢不願意出在這上面,這他本應該花費的上面。
幾個人紛紛圍了過來,都在說這筆錢對自己有多重要,他們有的父母生病了,有的之前欠下了債務急需這筆錢來還款,這筆在資本家看來不值一提的資金數目卻因為沒有按時支付,正在壓垮平凡工人的脊梁,讓他們的生活喘不過氣。
其實還有很多人的錢沒有拿到手,隻是他們沒有那麼急迫,就沒和他們一起過來。
本來在後面站着的喻呈蹲了下來,與大家齊平,低着頭半遮半掩,感覺自己有些沒有臉面直視他們。
他看到旁邊的喇叭,問道:“這個喇叭是?”
按理說讨債的話應該把喇叭打開,讓欠款方聽到,或者是讓周圍的人聽到,事情鬧大款項就也好解決了。
哪知旁邊的人歎了口氣:“上午的時候放了一會兒,但是保安過來說樓上的學生在上課。”
大哥拿起地上的石頭劃拉着:“總不能耽誤學生上課啊,我們就關了。”
“那你們隻在上課的時候把橫幅拉起來也是不想讓學生們看到嗎?”
大哥看了喻呈一眼,好像在說“你怎麼知道。”不過也沒有過多疑問,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