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透西海時，潤玉踏着珊瑚階回到寝殿。珠簾外守着的鲛人侍女連忙行禮，夜明珠映出侍女鬓角沾着的細碎海藻，顯然是剛從弱水前線歸來。

“公主回來了？”

潤玉狀似無意地拂去袖口冰霜，将方才與楊戬對峙的戾氣盡數掩下。

“回驸馬，公主戌時便歇下了。”侍女屈膝時，腕間銀鈴在水波中漾出細紋，“今日雖隻救得五千餘人，卻是在西南暗礁尋了整日......”

潤玉喉結微動，目光掃過窗棂外飄搖的熒光海葵，那些被弱水侵蝕的暗礁區，前日才清剿過水母群。

“晚膳可用過了？”

“并未…公主說實在困得很......”侍女聲音低下去，偷眼望着潤玉垂落的廣袖，見他眉間蹙起溝壑，慌忙補道：“不過廚娘煨着魚粥，奴婢這就......”

“且備着吧，一會我去取。”

潤玉揮退侍女，袖中手指掐訣烘暖周身寒氣，他的指尖觸及寝殿結界，輕推雕花門的手勢像是觸碰初凝的霜花。

鲛绡屏風後透出暖黃光暈，映着明珠紗帳裡蜷縮成一小團的绯色身影，寸心蜷在錦被中，發間珠钗歪斜地墜在枕畔，整個人陷進雲絮般的被褥中，像枚被蚌殼包裹的粉珍珠。

“寸兒。”

潤玉單膝抵在床沿，指尖輕輕撥開沾在她唇角的發絲，龍女睡袍領口滑出一片雪色肌膚，海藻般的長發鋪了滿枕，随着呼吸起伏時掃過他手背，癢得尾椎竄起細密的電流。

“嗯......阿玉？”

寸心在夢裡發出幼獸般的嗚咽，帶着睡意的呢喃如月下潮汐，她無意識蹭了蹭他掌心，引得潤玉喉結滾動，他緩緩俯身，呼吸凝成細雨拂過她額頭眼尾，看着龍女睫毛輕顫着掀開，琥珀色瞳仁蒙着層水霧，倒映出他暗潮翻湧的眸色。

“乖，起來用些粥可好？”

潤玉溫聲哄着将人攬進懷裡，指尖凝出暖光輕揉她後心，寸心伸出手臂環住他的脖頸，迷迷糊糊貓兒似的把臉埋進他頸窩，發頂蹭着他下颌撒嬌：“困......”尾音拖得綿長，指尖無意識揪住他襟口銀線繡的龍紋，“阿玉身上好暖......”

龍女溫香混着藥草氣息撲面而來，潤玉的龍尾幾乎要破體而出，他閉了閉眼壓下心中翻滾的情緒，指尖順着她脊骨輕撫，“那也要吃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