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極度緊張的狀況下,說點什麼總會緩解這種狀态,鶴川晴也總算能順暢地表達了。死到臨頭,很容易生出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他也一樣。
鶴川晴也深深地歎一口氣,低下頭不去面對任何人:“算了。跟你們說實話吧。他會出來殺人,歸根結底是因為我心中有過殺人的想法,哪怕隻有一瞬間。我發誓,我真的隻是想了一下!這很正常對吧?尤其是在這種極端的情況下……想一下而已,沒有那麼過分吧?”
“區别是,我隻是想想而已,他卻真的會去做。”
“雖然,我不會為别人犧牲自己,我沒那麼無私。但我也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擇手段,好吧,就算我真是那樣的人,我也不敢下手。可是我看到了那個日記……事态從那裡開始失控了。”鶴川晴也露出痛苦的神情,捂住額頭,“我恢複了一段記憶。現在的情況是,我的腦袋裡有兩段相互矛盾的記憶,一段是我本來就記得的、來這裡之前經曆的人生。另一段是日記上記載的事情,外界因為絕望勢力的迫害而陷入混亂,我和你們一起進入地道避難。”
“最可怕的是……”鶴川晴也眼神混亂,“我覺得這兩段記憶都是真實的……但人不可能同時經曆兩種人生!我不知道怎麼描述這種感受,但我确定這些事真的都發生過!你們看到日記後不僅沒有想起什麼,反而把它當成胡扯,是你們瘋了,還是我瘋了?”他幾乎開始嘶吼。
[這……對記憶動手腳能做到這種程度嗎?]
“哦,我忘了,你們沒機會看到完整的日記。”他的語氣又變得神經質起來,一瞬間竟然有些像石橋哲也,“因為我吃了很多。我不想讓你們看到某些内容,就把日記吞下去了。好噎啊,但那是最好的銷毀方法。可惜,還是遺漏了線索……我吃不了這麼多,剩下的部分随便撕一撕亂丢了。”
說到吃日記的時候,鶴川晴也身上透露出一種狂氣,完全不像平時的他了。
“啊,我不知道那時候石橋出沒出來。記不清了。那行字、那些資料可能是晴也好心給你們留下的線索呢?否則他為什麼不幹脆燒掉日記呢,難不成因為沒帶打火機?”
“哈哈哈哈哈。因為晴也知道沒人能識破石橋完美無缺的計劃,晴也不想看着他的同伴全都死掉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想救他的心意被白白廢掉了,我好受傷啊……”
說着說着,話中的人稱發生奇怪的混亂,鶴川晴也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臉揍了一拳,剛剛癫狂的神态這才恢複正常。
“從日記内容來看,你們進入地道避難這件事,本身就是個陰謀。不過這不重要,你們也都看到了吧,當時地道裡也爆發了殺戮。上面寫了,晴也是第一個動手的。殺戮就是從他而起。動手的是晴也,不是石橋哦。”
“蕪夢作為心理學家,知道了晴也的秘密,南明揭穿了晴也殺人的真相,帶來許多麻煩。所以,這兩人必須死,就算重來一遍也要如此,不能給敵人留下一絲一毫的可能性。在恢複記憶之前除掉他們是最好的辦法。”
“哎呀,其實我是想把所有人都殺掉,而且就算我不殺,别人也要動手,反正結局怎麼都是團滅,活下來的寥寥無幾。”
“那次晴也沒能活下來,這次絕對不能重蹈覆轍了……”鶴川晴也嘴角挂着詭異的笑。
“你現在是石橋?”須廣北問。
鶴川晴也隻是笑,什麼也不回答。
“你在明亮的環境中也能出來?”須廣北锲而不舍地提問。
“須廣北。”鶴川晴也,不,現在應該是石橋哲也,他用奇異地語調念着這個名字,“上次你不在,你沒去避難所。為什麼,你是什麼人?”
須廣北意識到對話不應該繼續下去,引起這人的注意沒有好下場,于是默默閉嘴。
“日記的主人是誰?最後動手殺了所有人的又是誰?”鹿島鏡澄幹脆利落地抛出問題。
“不愧是影評人,抓重點的本事很厲害哦。”鶴川晴也神秘地笑,“你們不是不信這個日記嗎?那就沒必要知道這些。”
“信不信是一回事,知不知道是另一回事。”鹿島鏡澄平靜回應。
“我是為你們好。”鶴川晴也聳聳肩,“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理智,他們知道了之後真的不會心存芥蒂嗎?說不定也有像我一樣,為了這事兒殺人的存在呢?”
之後,無論别人如何詢問,鶴川晴也都一言不發。
[現在我們面前的,真的是那個充滿惡意的石橋哲也嗎?]
[鶴川和石橋,真的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嗎?他們兩人之間又存在着怎樣的聯系呢?]
在被鎖鍊拉到處刑空間之前,他甚至還有心情笑嘻嘻地和大家招手告别。
[現在肯定是石橋。]
[他沒離開。]
[但他之前不是說……面對死亡的是鶴川嗎?]
[不過,這樣也好,鶴川不用……]
【處刑:墓道封印】
【兩個血淋淋的大字“封印”重重地砸在漆黑的屏幕上。
黑暗漸漸散去,鶴川晴也的身影出現在一條深不見底的隧道中。隧道兩側燃燒着火把,橘黃色的光映照着隧道兩旁詭異雕塑猙獰的臉。有的憤怒、有的癫狂、有的悲傷,都是那麼的扭曲、醜陋。
鶴川晴也不安地打量着四周的環境。
突然,“喀啪”一聲,兩側那些雕塑的眼睛猛然轉動,整個雕塑竟然慢慢移動起來,脫離了牆壁,石制手臂握着刀、箭、矛等武器向鶴川晴也逼近。
整個隧道微微震動起來,頭頂也有碎石掉落。
鶴川晴也能做的隻有逃,不停地向前跑、再向前跑。每經過一個雕塑,都會受到武器機關的攻擊。
一開始,他還能勉強躲過,然而随着體力消耗殆盡,他先是被刀劃破肩膀,再是被箭矢射中小腿。他不能停下,停下就會被剁成兩半,他繼續向前,在隧道地上留下一行殷紅的血液。
面前出現一道門,似乎隻要推開,就能逃離雕塑的追擊。鶴川晴也别無選擇,隻能繼續前進。
身後的大門擋住了隧道裡的雕塑,鶴川晴也面前出現了一副棺材,敞開着蓋,被擺在房間中央畫滿符咒的高台上。
鶴川晴也向前踉跄一步,又是“喀啪”一聲,懸挂在房間天花闆上的箭矢蓄勢待發。鶴川晴也知道這種常用在墓道中的機關,他看看腳底,果然正踩着一塊凹陷。他不能後退,後退的結果就是被箭紮成篩子。
帶着在外面留下的傷,鶴川晴也痛苦地喘息着一步一步往前走。
延長生命的唯一選擇就是進入棺材,他躺進棺材,猝不及防地,蓋子自動關閉。與此同時,箭矢兇猛地射出,撞在棺材上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沒有一支射穿棺材。
箭矢的機關運行完畢,放置棺材的祭台機關自動運轉,内圈的符咒旋轉起來,棺材逐漸下沉、下沉……直至看不見蹤影。
棺材的原本位置升起一尊人形石像,呈盤腿坐姿,衣物呈旋渦狀包裹整個身體,臉龐非男非女,五官位置有深深的坑洞。
石橋村的神社中也有這種形象的雕塑,大抵是來源于村中未知的信仰,供奉着某種不知名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