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鏽抵達濱海生物研究所時,已經是黃昏了。
研究所建在近海懸崖孤島之上,通體銀白的建築群被防浪堤環繞,遠處海面泛着一層詭異的藍色熒光,應該是月球撞擊後,海洋浮遊生物大規模爆發造成的。
“宋鏽對吧?”身穿白大褂的波波頭女孩在安檢口攔住她,金色胸牌上寫着名字和年齡。簡絮,23歲,A級研究員。
“你好,我叫簡絮,以後就是同事了,請多多關照。不過你是近距離接觸的崗位,我更多的是做一些生物方向的研究。”
宋鏽回握住簡絮的手,禮貌微笑道:“簡研究員你好,初來乍到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可能要麻煩你一段時間了。那我現在要去哪裡報道?”
“鲛人館,用廢棄海洋館改的,對工作環境最好别抱太大期待。”
來到鲛人館後,宋鏽隔着觀察窗愣在原地。
略顯渾濁的循環水裡漂着十幾條鲛人。
她們被金屬網分隔成小塊區域,像超市水箱裡待售的活魚。最特别的那條正用指甲摳着玻璃,淡青色的鱗片在燈光的照射下泛着冷光。
“這個活動範圍太小了,很容易抑郁刻闆。”宋鏽攥緊相機,留下了幾張記錄的照片。來之前的飛機上她臨時查了很多高智商動物的飼養資料,飼養環境狹小造成的抑郁和行為刻闆是被提及最為頻繁的。
“沒辦法,它們攻擊性很強,特别是發情的時候,并且暫時沒有找到發情的規律。什麼時候能解決了才會把隔離網除掉。”
話音未落,水裡突然炸開一串氣泡。
那條摳玻璃的鲛人猛地貼上來,濕漉漉的粉色頭發海藻般飄散,她嘴唇開合,宋鏽看清了口型是“救我”。
“她可以上岸嗎?”宋鏽擔憂的問向簡絮。
“理論上可以。”
“那能不能試試看,後果我擔着,她明顯不想待在裡面。”
面對新同事的請求,簡絮為了搞好關系,按下了一旁牆壁上的按鍵,解鎖上層牢籠,将充氣浮台放置水面,實際上她并不喜歡這些奇怪又兇殘的類人生物。
當宋鏽上到二樓看台,蹲在池邊伸手時,鲛人正蜷在充氣浮台上用手緩緩滑動,謹慎的向她靠近。
來到她面前時,鲛人突然“坐”起身,水珠從她蝴蝶骨滾落到腰窩,最後消失在泛着珍珠光澤的尾鳍裡,宋鏽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碰腰窩下的那片鱗。
“啪!”
青色的尾巴重重拍在她手背上,粉色的耳鳍緊張地張開成扇形,“不要摸,那是用來求偶的。”
宋鏽看着迅速泛紅的手背,堪堪回過神來:“抱歉,該道歉的是我。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說話?”
鲛人眨眨眼,吐出一串晶瑩的泡泡,傲嬌的揚起下巴:“水濏(sè),鲛人當然會說話。”
宋鏽的指尖還殘留着水濏鱗片的觸感,涼,但不刺骨,像盛夏夜裡的溪水,滑過皮膚時帶着細微的阻力。
那些鱗片上的刻痕,湊近了看,竟像是某種古老的文字。
她再一次伸手,卻不敢觸碰。
水濏的耳鳍瞬間繃直,尾巴“嘩啦”一聲,整個沒入水中,隻露出一雙濕漉漉的淺棕色眼睛瞪着她。
宋鏽忍不住笑出聲:“這麼敏感?”
簡絮在一旁瘋狂咳嗽:“宋鏽,按照規定,首次接觸最好不要太久,真的很危險。”
水濏忽然潛入水下,微卷的發絲如綢緞般鋪開,再浮上來時,手裡多了一枚藍色的鮑魚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