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欺負你了。”宋鏽終于松開手,水濏的耳鳍已經紅得像晚霞。她拿起浴巾,輕輕包裹住濕漉漉的鲛人。
水濏軟綿綿地靠在宋鏽懷裡,任由她擦幹自己每一片鱗片,宋鏽的動作很輕,尤其是碰到腰窩附近那片敏感的求偶鱗時,更是小心翼翼得像對待易碎品。
宋鏽拿起吹風機,調到最低檔的暖風,“即使是鲛人,頭發也要吹幹才行。”
水濏乖巧地轉身。
“好了。”宋鏽關掉吹風機,順手捏了捏水濏泛紅的耳尖,“去換衣服,我們出去透透氣。”
水濏眼睛一亮:“能去平台嗎?”
“當然。”宋鏽從衣櫃裡拿出一條淡藍色的連衣裙,“我們穿這個。”
這是她上周剛給水濏買的,棉麻材質輕盈透氣,正好适合去看夕陽。
“好看。”她轉身去拿小米的籠子。
研究所西側有個小型觀景平台,木質地闆延伸到懸崖邊,平台中間的位置兩個藤編秋千。
宋鏽抱着水濏坐上一個秋千,小米的籠子放在另一個上,倉鼠好奇地扒着籠子,黑豆般的眼睛新奇的不得了。
“抓緊了”宋鏽輕輕蹬地,秋千緩緩蕩起。
水濏緊緊摟住宋鏽的脖子,發出一聲小小的驚呼,随着秋千越蕩越高,她也就越開心,頭從沒想過自己可以飛起來。
“再高一點!”水濏興奮地喊。
宋鏽用力一蹬,秋千幾乎與地面平行,月亮懸在海天交界處,殘缺的部分仿佛被什麼巨獸咬去了一口。
水濏突然安靜下來,靠在她肩頭,“月亮什麼時候能變圓?”
宋鏽順着她的目光望去:“永遠都不會了,魚尾撞碎了它的一部分。”
“好可惜,在海面下看會更美。”
宋鏽收緊環抱着她的手臂:“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
水濏擡頭看她,月光在那雙淺棕色的眼睛裡蕩漾:“人類不能去那麼深的地方。”
“總有辦法的。”
小米在籠子裡吱吱叫了兩聲,似乎也在附和,水濏笑着伸手輕輕搖晃旁邊的秋千,小倉鼠立刻興奮地在轉輪上跑起來。
夜風漸涼,宋鏽感覺到水濏的身體微微發抖。
“冷了?”
水濏搖搖頭,卻往她懷裡縮了縮。
“是滿月期的影響?”宋鏽立刻停下秋千。
水濏咬着下唇點頭:“是有點不舒服。但沒關系,不是很嚴重。”
宋鏽抱起她,拎起小米的籠子:“我們回去。”
剛轉身,她的腳步猛然頓住,平台入口處,一個身影靜靜地站在那裡。
“真溫馨啊。這是在談戀愛嗎?這算職場同事之間戀愛,還是……”簡絮的聲音順着夜風飄來。
"對,我們是在談戀愛。”
宋鏽的聲音在夜風中格外清晰,她感覺到懷裡的水濏瞬間繃緊了身體,鱗片邊緣微微豎起,刮蹭着她的手臂。
簡絮的表情凝固在臉上,月光照在她驟然蒼白的臉上,嘴唇顫抖了幾下才發出聲音:“你,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很清楚。”宋鏽收緊抱着水濏的手臂,鲛人冰涼的指尖正死死揪着她的衣領,“我和水濏在交往。”
水濏的耳鳍完全貼在頭發上,淺棕色的眼睛瞪得圓圓的,裡面盛滿了不可置信,她沒想到宋鏽會這麼幹脆地承認。
簡絮彎腰的目光在宋鏽和水濏之間來回掃視,最後定格在水濏裙擺下露出的青色魚尾上。
簡絮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它真的能化形?”
“無可奉告。”
簡絮突然笑了,那笑聲比夜風還冷:“宋鏽,你被蠱惑了。這些動物最擅長迷惑人心。”
“夠了。”宋鏽打斷她。
她抱着水濏大步向前,在與簡絮擦肩而過的瞬間,對方突然抓住她的手臂。
“我現在有你的把柄了。”
宋鏽甩開她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向宿舍區,水濏在她懷裡發抖,珍珠淚無聲地滾落。
直到關上宿舍門,宋鏽才長舒一口氣,她輕輕把水濏放在床上,發現鲛人的嘴唇都咬出了血印。
“疼不疼?”宋鏽用拇指擦去那抹刺眼的紅色。
水濏突然抓住她的手: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為什麼要承認?你會丢掉工作的。”
宋鏽蹲下身,平視着水濏淚濕的眼睛:“因為我受夠了偷偷摸摸。我愛你,我們在一起,這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水濏的珍珠淚掉得更兇了,有感動也有恐懼,小米在籠子裡不安地轉着圈,吱吱叫着。
水濏的耳鳍無助地抖動着。
第二天清晨,宋鏽抱着水濏走進食堂時,整個餐廳瞬間安靜下來,二十來雙眼睛齊刷刷地盯着她們,勺子掉進湯碗的聲音格外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