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跟随老爺子的腳步一起步入餐廳,沒有人注意到走在最後的秦林悅臉色變得很難看。
剛才老爺子甩開秦林悅的那一幕,孟淮安是看到的。
但他不準備勸他們任何一方。
任何一方他都沒興趣。
這場家宴,孟淮安本不打算來,他今年要帶兩個博士生,還有自己單位的項目要做,忙的很。
但秦林悅給他打電話,讓他務必來,說老爺子要給南洲定下婚期。
他這個做父親的必須到場。
畢竟還要在外人面前營造恩愛夫妻人設,孟淮安沒辦法,還是來了。
衆人落座。
孟莫時特意讓陸知鸢坐在自己的右手邊,下面是孟南洲。
老爺子左手邊是孟淮安,孟逾白,秦林悅。
孟南洲自從進門,除了跟爺爺打了聲招呼,其餘時間像個木頭人。
這張桌子上,除了陸知鸢,剩下的幾個人都是他頂怕的人。
别看孟氏太子爺在外面左擁右抱,在家裡就跟一隻怕人的貓兒一樣。
廚師開始上菜。
最後是那碗剛做好的鮮肉湯圓。
劉總廚看了孟逾白一眼。
男人的袖口挽到手肘處,擡起修長的手指輕轉了一下轉盤,劉總廚眼疾手快地把裝着湯圓的青瓷小碗放到了空位處。
孟逾白又轉了半下,那碗湯圓正好落在陸知鸢面前。
每個人面前都有一碗湯圓,用的都是統一的白瓷碗。
陸知鸢擡眼看孟逾白。
男人朝她點頭,示意她把那碗湯圓端走。
陸知鸢領會到他的意思,照做,沒吭聲。
傭人周姨給大家都滿了酒,老爺子有話要說。
“今天是元宵節,是春節過後的第一個月圓之夜,我們家也團聚了,不錯,我很高興。”
尾音落下,老爺子的眼神落到了孟逾白身上。
意思是他能來,這頓飯也算是圓滿。
“大家都端起酒杯,今天晚上都喝點,我準備了白酒,逾白又拿來了紅酒,喝什麼大家随意,喝多了也不怕,今晚誰都不許走,就在家裡住。”
老爺子明顯有些亢奮,還沒喝酒呢就開始激動了。
他說完話,看着陸知鸢。
“鸢鸢長大了,喝點紅酒沒事的。”
陸知鸢乖巧地端起了酒杯。
大家共同舉杯,仰頭喝下。
周姨馬上倒了第二杯。
“來,大家吃菜,今天是家宴,咱們隻說家裡的事,公司裡的事情一律不許提,誰提我跟誰急。”
整張桌子上隻有老爺子在自言自語,沒人敢吭聲。
孟逾白拿起手邊的湯匙舀了一點桂花杏仁豆腐送進嘴裡,剛品到滋味就皺起了眉頭。
“呵....這杏仁豆腐可做的不怎麼樣,泰豐樓的廚子水平也就那樣,爸,下回我給您換一家吧。”
老爺子也嘗了口菜,覺得還不錯,沖他擺手,“用不着,我吃得慣,你這是太久沒在家裡吃飯了,味道你都忘了。”
孟淮安出來打圓場,也嘗了點。
“爸,不怪逾白說,确實是糖漿有點放多了。”
孟淮安留着三七分背頭,帶着一副銀邊眼鏡,眉眼柔和,一件灰色立領POLO衫,學術氣息濃厚。
這是一整個晚上以來孟淮安第一次主動開口。
兄弟倆足足差了19歲,關系難得的不錯。
孟淮安是孟莫時跟第一任妻子所生,青梅竹馬,少年夫妻,能夠共苦,卻不能同甘,孟家的事業蒸蒸日上的時候,兩個人卻選擇了離婚。
直到孟莫時四十歲時才又遇到了比自己小16歲的蘇筱瓊,第二年生下了孟逾白。
奈何蘇筱瓊卻是個天生不受拘束的主兒,一個人常年獨居在江南小鎮,要麼就是周遊世界,反正是死活不肯踏進京裡一步。
話題成功被轉移,老爺子把矛頭對準大兒子。
“淮安啊,你也别總是忙着自己的研究,多回家管管南洲,他也不小了,該安定下來了。”
孟淮安的眉眼低了下來,“我知道了,爸。”
秦林悅從進門開始就見縫插針地跟陸知鸢套近乎,但陸知鸢都沒理她。
從上次兩人的談話,陸知鸢徹底看清她的真面目,也不打算繼續裝下去。
秦林悅用公筷夾了一塊兒炖的軟爛的牛腩放進陸知鸢的碟子裡,“鸢鸢,多吃點。”
陸知鸢看了眼爺爺,不想生事,回了句,“謝謝悅姨。”
那個“姨”字還沒落地,就聽見孟逾白慢條斯理的反駁。
“大嫂,鸢鸢不愛吃西紅柿,尤其是這種和牛腩炖在一起的味道,您不知道麼?”
秦林悅的臉色頓時變得五彩斑斓的難看。
她趕忙把那塊兒牛腩夾回自己的盤子裡,呵呵地笑着,“都怪我,太久沒跟鸢鸢一起吃飯,忘記了,還是逾白這個做小叔的心細,呵呵。”
孟逾白根本不理她的奉承,自顧地吃着自己的東西。
“大嫂,該好好關心關心自己的兒媳婦了。”
此話一處,本就鴉雀無聲的飯桌上頓時更安靜了幾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的表情都有些無措。
老爺子接過話茬。
“既然逾白說了出來,我也就不賣關子了,這就是我今天要宣布的事情,鸢鸢馬上大學畢業,也過了法定年齡,我準備讓她和南洲完婚,也了卻了我和陸老的一樁心事。”
說完,老爺子銳利的眼神掃過在場每一個人。
他端起酒杯,問道,“怎麼樣,大家都沒有意見吧?”
“沒有意見就把杯中酒都幹了。”
陸知鸢也端起了酒杯。
孟莫時的眼神看過來時,馬上緩和了許多,“鸢鸢不用幹,喝一小口就行。”
“南洲,你就沒什麼想說的嗎?”老爺子的語氣又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孟南洲拿着酒杯的手止不住地顫抖,雙唇也哆哆嗦嗦地連一個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
“爺爺....我....”
他求助的眼神看向秦林悅。
秦林悅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先是仰頭把自己杯中滿滿一杯紅酒喝了個幹淨。
“爸,我沒意見,南洲他也不敢有意見,隻會加倍對鸢鸢好,就是...爸,我總覺得兩個孩子還小,這婚事,能不能往後推兩年?”
秦林悅滿目含笑,盡量把語調說的委婉。
“嗯?”
老爺子吭了一聲,語調明顯上揚,還夾雜着些許不耐。
“既然沒意見,早點晚點又有什麼區别?”
秦林悅見自己招架不住,忙跟孟淮安遞眼神。
這個挂名老公一年都逮不住一次,此刻正是需要他出力的時候。
孟淮安起身恭敬地給老爺子夾菜。
“爸,我和林悅的意思是一樣的,南洲還小,整個人還沒定性,主要是怕委屈了鸢鸢。”
秦林悅又跟着附和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