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問了幾個同學,大家對這件事的了解也都止于搶劫犯被抓捕歸案,就連隔壁學校也沒有新的消息。
裴鐘琪思索再三,撥了個電話出去:“幫我查一件事情。”
電話那頭很尊敬地應了下來。
她交代完,又道:“還有,我需要幾個人,能打的那種。”
“好的,裴小姐。”
裴鐘琪挂了電話,第一次感覺裴家人的身份如此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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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晚上,裴鐘琪一個人回了學校。
她繞遠路來到地鐵站,出口附近有不少擺攤賣烤腸和鮮花的小商販,讓她想起自己以前下班時也會在地鐵站外買一根烤腸來吃。
不過今天她不想吃烤腸,就買了束鮮花,順便觀察了一圈周圍的環境,沒發現什麼可疑的人物。
她前幾天吩咐人去查的事情已經有了結果,那個“搶劫犯”并沒有被抓捕,隻是被警察找到學校裡去問了幾句話。他也沒有搶别人的包,而是晚上看到有人跟蹤獨行女生,見義勇為時被别人誤會,一傳十十傳百才傳成了搶劫。
根據裴鐘琪得到的信息,那人見義勇為時的地點,正是許甯被尾随時走的小路。
這樣一看,許甯被尾随又仿佛不是有意為之,而是随機事件了。
真相越發撲朔迷離起來,所以,裴鐘琪決定親自去調查一番。
隔壁學校的搶劫事件在大學城傳得沸沸揚揚,大家出門都有意避着偏僻的地方,那條小路徹底不見人影。
裴鐘琪今天穿的是件白裙子,懷裡還抱着一束花,看似漂亮又柔弱,如果那人真的是随機選擇對象作案,那她顯然會是個不錯的誘餌。
她獨自一人走在昏暗的小路裡,四周靜谧無聲,連蟲鳴鳥叫似乎都在這條小路裡消失,隻有花束外面的包裝紙偶爾摩擦發出聲響。
太安靜了,仿佛這是一片獨立于世外的空間,裴鐘琪身處其中,不知不覺出了神,一些已經被她忘卻的回憶重新清晰起來。
初二那年,學校附近出現了不少小混混,常常攔住獨自回家的低年級學生要錢,一時間成為了學校老師們的心頭大患。
裴鐘琪課間畫畫的時候,聽到同桌和别人聊天,說那些人身材高大,面目兇惡,據說手上還有武器,被他們盯上就别想逃跑。
在年紀尚小的初中生眼裡,那些人簡直是世界上最窮兇極惡的存在。
大家都很害怕,學校也呼籲大家放學後盡快回家,不要在偏僻的地方逗留。
裴鐘琪沒有見過那些人打劫的場景,也無法想象出他們行兇時的模樣,對近在身邊的危險毫無感覺。
倒是梁佑臣相當緊張,每天一放學就跑來她的班級,催着她早點回福利院。
有一天輪到她和一個男同學做值日,男同學見自己的搭檔是班裡的透明人,拿着掃把裝模做樣地掃了幾下,等到班上的人都走完了,就把掃把往裴鐘琪手上一丢,趾高氣昂道:“你把我的活也做了吧。”
裴鐘琪知道他是班裡的大哥大,想要拒絕,又怕和對方産生沖突,猶豫了好一會兒也沒措辭好。對方當她默認,挎上書包潇灑地走了,出門時還和來找裴鐘琪的梁佑臣撞了個正着。
梁佑臣進門後,看見裴鐘琪抓着兩個掃把孤零零地站在那裡就知道發生了什麼,頓時生氣起來,想把另一個值日生抓回來,對方卻已經跑得沒影了。
再回頭,裴鐘琪已經認命地開始掃地,梁佑臣歎了口氣,放下書包去拿另一個掃把:“你不會拒絕他的嗎?”
裴鐘琪一聲不吭,埋頭幹活,等到兩個人把教室打掃完,才低聲說了一句:“我不知道怎麼說。”
她那時的性格孤僻又沉默,在學校沒有朋友,除了梁佑臣,不知道該如何和其他同學相處,拒絕的話對她來說更是難如登天。
梁佑臣無言以對,瞥了眼窗外暗下去的天色,道:“先回去吧,天要黑了。”
回福利院的必經之路上有一條小巷,巷子裡沒有燈,天黑後就顯得尤其昏暗。
兩人走到一半,前方的巷子深處出現了幾顆星星點點的火光,幾個高大的人影抽着煙從陰影裡走出來,臉上帶着不懷好意的笑容,其中一個寸頭手上閃過一道銀光,是一把蝴蝶刀。
“喲,是學弟學妹啊,哥哥們最近有點缺錢,來跟你們借點。”
梁佑臣攥緊了書包帶子,将裴鐘琪護至身後:“我們沒有錢。”
寸頭指了指二人的書包:“把包拿過來給哥哥們看看。”
給是不可能給的,包裡有他們辛辛苦苦攢下的錢,因為不放心放在福利院,所以時刻帶在身上。
那是他們唯一的積蓄,不可能給出去。
那幾個小混混見他們不動,臉色沉了下來,寸頭晃了晃蝴蝶刀:“怎麼,你們有意見?”
裴鐘琪怯怯地往梁佑臣身後縮了縮,借着他的身影擋住嘴型,在他背後輕聲說:“他們有刀,我們跑。”
下一刻,他們抓起彼此的手,轉身朝巷子口奔去。
那或許是裴鐘琪此生最驚險的一個時刻,幾個混混在他們身後窮追不舍,直到兩人跑到了大街上,才不得不放棄追逐。
寸頭惡狠狠地啐了他們一口:“你們給我等着,這事沒完。”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兩人放學後都不敢再走那條小巷,甯願多繞幾公裡回福利院,因此總是錯過晚飯時間,直到初三時傳來了混混們被抓的消息,他們的生活才重新平靜下來。
回憶走到盡頭,裴鐘琪也走出了小路,溫暖的路燈傾洩在她身上,她回頭看去,身後靜悄悄的,沒有任何異樣。
暗處走出來幾個人,發達的肌肉藏在衣服之下,目光銳利,看起來都是練家子。
為首的男人走到裴鐘琪身邊,彙報道:“裴小姐,我們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我也沒有感覺到有人跟蹤,”裴鐘琪道,“那個人今天可能沒有來這裡。”
或許,是因為自己不是許甯,所以不會觸發被尾随的劇情。
她看向安保公司的幾人:“今天辛苦你們了,下一次的工作,按照我們之前的約定進行。”
她已經有了方向,等到下一次,就能親手将那個人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