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甯将點心推至沈疏香眼前,她雖然沒聽懂他們在讨論什麼,但是她察覺到了沈疏香的緊張情緒。“疏香,嘗嘗這個點心,是風起樓獨有的。”
入口即化,回味悠長。
沈以甯說起好吃的便滔滔不絕:“這還不算最好吃的,京城最絕的點心要數甜香居的糕點,一日隻出一籠,我上次天還未亮就去等着了……”
這還不算最好吃的……沈疏香喉頭哽咽,她好像懂得了娘親的眼淚。
娘親偶爾會用多餘的錢給她買幾塊桂花糕,就是街上随處可見的那種,娘親從懷裡拿出來給她時,桂花糕已經碎得四分五裂。
可嘗起來甜絲絲的,有淡淡的桂花香氣,是她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她拿出一塊硬要給娘親吃,娘親拗不過她,淺淺地嘗了一口便珠淚漣漣,她那時以為娘親是開心的眼淚。
她如今才知,那樣的糕點,與風起樓的相比,簡直難以入口。
面前忽然遞過一方錦帕,四角繡着竹葉紋。
“沈疏香,今日不要你付錢,所以又感動哭了?”裴時與嘴上說着惹人生氣的話,面上卻是深深的關切。
沈疏香一把拽過錦帕,也不顧禮儀,狠狠擤了幾下鼻涕,對,她不僅要哭,還要全哭在姓裴的錦帕上。
沈以甯見狀握住了她的手:“疏香,你别聽時與亂說,我明日就去給你買甜香居的糕點,我一定要讓你吃到這京城最好吃的東西!”
……
直到結束,沈疏香也沒搞清楚那男子的身份,但見娘親的态度,她隐隐感覺到了他是娘親喜歡的人,莫非那個人是她爹?
她眼見着沈以甯登上了别人的馬車,自己卻被裴時與緊緊拉住不能動。
“姓裴的,你拉我幹嗎?”
裴時與懶洋洋道:“你知道他是誰嗎?你就敢坐他的馬車。”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她又不認識京城中所有人:“姓裴的,快别打啞謎了。”
“他是謝知淩。”
“謝……”沈疏香終于理解了自己面對他的緊張感從何而來:“皇室的人?”
裴時與表情認真:“當今太子謝知淩。”
沈疏香幾乎要站不穩,心亂跳着,怪不得剛才無人介紹他的身份,娘親竟然敢接近皇室的人。
皇室的人……
她一下子就想通了,裴時與既陪着娘親見她喜歡的人,又說那一番纏纏綿綿的話,無非是因為對方是太子所以自己不得不退讓,可又心有不甘,就是不知現在他是想放手還是想默默守護。
怎麼一來就撞上了娘親的情債?
她輕輕一瞥,見裴時與仍出神地望着娘親離開的方向,心中竟生了幾分同情。雖說她與那姓裴的曾有幾分龃龉,但如今親耳聽到他對娘親的一番真心,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其實,你也不必如此傷心,勝負還未定呢。”這話是真心話,沈疏香憑借目前的情況無法确定她爹的身份,畢竟人是善變的,娘親之後和誰在一起還真的難說。
不會是謝知淩,但是否會是裴時與,她不敢确定。
“傷心?勝負?”裴時與不解,她的想法怎麼如此跳脫,不是在給她介紹太子的身份嗎?這和勝負有何關系。
“沈疏香,你平日裡說話是不是夢到哪句說哪句?”
裴時與挑着眉,表情玩味。
沈疏香想到剛才那一番“稱物平施”論,也是裴時與率先笑話她,她對裴時與的那一絲同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姓裴的,好像是你在做夢吧!”
别再想打她娘親的主意了,做他的美夢去吧!
沈疏香一把推開裴時與,登上了沈府的馬車,惡狠狠道:“姓裴的,你自己走回去吧,我長虱子了,不能和你坐同一輛馬車!”
裴時與看着滿臉怒氣的沈疏香,腦海裡浮現出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又炸毛了……
他強忍笑意:“好啊,那你回去了别忘記洗洗幹淨,傳給以甯就不好了。”
沈疏香咬牙切齒:“放心,傳男不傳女。”
……
見沈府的馬車走遠後,裴時與才起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這幾日常愛在碧雲街上閑逛,碧雲街上開滿了胭脂水粉鋪子,香氣四溢使人沉醉。
他的目光被前方一個穿粗布衣裙的年輕女子緊緊吸引着,不肯離開分毫。
不一會那女子停下來駐足在路邊小攤前,拿起一支珠花細細端詳。
裴時與快步上前,與那女子擦肩而過的瞬間,往她的籃子裡扔進去一吊銅錢。
那女子猶豫片刻,還是放下了珠花,走出碧雲街。
立在一旁的裴時與又跟了上去。胭脂水粉的香氣已經緊緊沾染在他身上,所過之處拂過一陣香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