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們認識很久了吧?”
她仔細回想:“從出生就——好像是從兩三歲?三四歲?”
“就知道你是個笨蛋。”雨宮粗暴地打斷了她的話,那張漂亮的臉突然詭異地抽動了一下,表情變得有幾分猙獰。
不過隻一瞬間,又恢複了正常。
“明明是七歲,你生日過後兩天。”
她忍不住質疑:“雨宮君,高中生是不能喝酒的。你是不是……?”
雖然記不清楚具體時日,但她确定,絕不是在七歲。
畢竟那會兒她已經記事了。
“總之,我們已經認識很久了吧?奈緒子從小到大的事情,就沒有我不知道的。”
這完全就是鬼話,她心想,她還是有不少秘密的呢。
似乎是猜到了她心裡所想,雨宮冷笑了一聲:“你現在為成功隐瞞我某件事而沾沾自喜嗎?比如說今天下午藏書室那個四眼醜男?”
“什麼叫四眼醜男啊?入江前輩明明很好看!”反駁的話說到一半,她才像是被人扼住咽喉,悻悻閉上了嘴。
“總算承認了嗎?”
奈緒子盯着面前加了雙份巧克力的大份巴菲,暗歎了口氣。
這簡直是鴻門宴。
臉側忽然伸過來一隻手,捧住了她半張臉。
“奈緒子不是答應過嗎?不會背叛我的。”
“這個詞語不是這麼用的吧?”她拍開他的手,“再說了,入江前輩他……他才不算是朋友呢。”
話畢,奈緒子就有幸在這個不大的甜品店裡,見證了雨宮富江堪稱教科書級别的變臉表演。
他本就蒼白的臉待在陰影裡,眼眸暗沉而無光,緊緊盯着她,微微眯起眼,似乎在思忖着什麼。
剛被她拂落的手緊了又松,最後他隻沉聲警告:“離他遠點知道嗎?奈緒子。”
“入江前輩是個很好的人,我才不會聽你的。不過,雨宮君你到底憑什麼管我這麼多?”
簡直就像把她當成自己的所有物一樣。
提到與初戀的前輩有關的事,奈緒子也變得不再冷靜,瞬間把自己剛才的flag丢到了九霄雲外。
這是奈緒子第一次因為别人而反抗他,這讓他愣了一下。
下一秒,他就站起身來,焦躁不安地來回走了幾步,雙眼紅得吓人:“憑什麼?奈緒子你居然問憑什麼嗎?
“就憑我不願意!你認識那隻三腳□□,經過我的允許了嗎?”
“他才不是三腳□□,更不是四眼醜男!”奈緒子忍不住拍桌起身,“我才不要聽你的。況且,我對入江前輩根本不是那種普通的感情呢……”
她的聲音越來越纏綿,也越來越輕,臉上不自覺浮起了某種藏不住的少女心事。
“哈,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害羞了:“算了,不和你說了。”
她落荒而逃,雨宮則在她身後被氣得發笑。
“川濑奈緒子,你給我滾回來解釋清楚!”
奈緒子抱緊背包,一路小跑回家。
她不知道雨宮在想什麼,她也不在意。
雖然周遭的人好像都為他着迷,但她顯然是衆人皆醉我獨醒的那個。
既然是一起長大的,偶爾覺得乏味,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這是雨宮富江生平第一次品嘗到憤怒這種滋味。
好像有一簇火苗堵在心口,灼熱、發燙,不上不下。
喉口被燒得發燙,甚至讓他有些想要嘔吐。
他很「憤怒」,是一種很想把一切都「撕碎」、「摧毀」的感覺。
所以他想讓奈緒子明白,惹他發怒的「下場」。
雨宮擡眼望向一旁的玻璃櫥窗。
天色漸暗,玻璃上映出春日和甜品店内挂着的五顔六色的小彩燈,和他陰沉的臉。
奈緒子很少和雨宮富江吵架。
這應該得益于她總對這位竹馬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矛盾感情,難以接近,也難以遠離。
似乎有一根無形的線,将他們緊緊維系着。
對上雨宮那雙湖泊似的漂亮的雙眸,她有時會生出點不知從何而來的「愧疚」。
其實路過雨宮家門口,看見那片迎風招展的嬌花時,她就有些後悔了。
她不該讓他生氣的。
不過不管怎麼想,都是莫名其妙對入江前輩出言不遜的雨宮君更過分吧?
雖然不能指望雨宮君這種太高傲的人能低聲下氣地道歉,但是如果他的态度能夠不那麼嚣張——比如說再請她吃一份巴菲,原諒他也不是不可以。
想着下午的事,晚上她吃得不多——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下午那份巴菲實在太大份了。
連川濑美裡也忍不住問:“隻吃這些就夠了嗎?”
雨宮家和川濑家就隔着個小花園,她打開窗戶,往對面雨宮的房間看去。
燈亮着,但看不清人影。
明明平時隻要奈緒子站在窗口前,他就會像有所感知似的拉開窗簾,但今天沒有。
好吧,雨宮大概是動真格的,因為第二天奈緒子匆匆趕到樓下時,并沒有看到那道本該等在原地的、熟悉的身影。
印象中,這還是她第一次獨自上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