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押回瑪裡,審判。”
而瑪裡王國的另一端,在王城的牢獄中,阿斯庫杜已經被困在水牢中數日之久。
沒有任何審訊,沒有任何後續。
隻是一味地對他施加酷刑,從前些日子的火刑,到這幾日的水刑。
冰冷的水淹沒至胸口,潮濕的牢牆上長滿了發黴的苔藓,每當夜深,寒氣深入骨髓,他的牙關都在止不住打顫。鐵鍊牢牢鎖住他的手腕,鏽蝕的金屬邊緣早已磨破了皮膚,血水在水中暈染開來,與污濁的水融為一體。
他靠在牢牆的角落,氣若遊絲。
本以為會有人來審訊他,至少能夠給他辯駁的機會,但是背後之人顯然隻是想将他困在牢獄中,至于對方這麼做的目的,阿斯庫杜并不清楚,但是他在牢車遇刺那日分明聽到了侍衛的呼喊聲。
“公主下過命令,他不能死…..”
公主….
阿斯庫杜垂眸一瞬。
大概是那位他得罪過的阿勒頗公主西布圖。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番情況也毫不意外。
畢竟當初關于蘇巴爾圖的牲羊占蔔事宜,是她先詢問了,之後那小神官因為拿不準主意才又來問他,然後就發生了之後那一系列事情。
不然西布圖為何要無緣無故在那天出現在祭祀院呢?
如果真要順着這條思路想的話,大概就是西布圖跟那小神官說,“我覺得是這樣的,但我拿不準主意,不如你去問問其他占蔔官,比如阿斯庫杜….”
正想着,水牢外忽然傳來的一陣輕巧的腳步聲吸引了阿斯庫杜主意。
阿斯庫杜微微動了動手指,神情變得凝重。
有人來了。
來者是一位身着輕紗的侍女,她手中捧着一個包裹,一盞小油燈,燈光下她的臉被面紗遮住,隻露出一雙沉靜的眼睛。她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
阿斯庫杜睜着微渾的雙眼,已分不清來者是人是鬼。他身上的血痕與水漬早已交融成難辨的痕迹,皮膚因為長時間的浸泡而變得蒼白浮腫,連呼吸都變得稀薄。
“你是誰…” 他的聲音低啞,像是瀕臨熄滅的燭火。
他甚至來不及想這個少女究竟是如何躲過了層層侍衛進入到這牢獄最底層的水牢之中。
隻聽那女子輕聲道,“我奉命來救你。”
女子蹲下身來,從包裹中取出幹淨的布巾,從牢獄中探進手,擦拭着阿斯庫杜臉上的水漬和血痕。
“我将會為你送出一封信,送到蘇巴爾圖,送到大将軍手裡。隻要大将軍看到了這封信,他就一定會回來救你。”
阿斯庫杜苦笑一聲,“從瑪裡到蘇巴爾圖…至少兩周…我恐怕活不到那時候。”
女子目光不變,語氣堅定,“我們會為你配備最快的烈馬,一周之内,必定送達。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大人,你确定不試試嗎?”
阿斯庫杜這才顫顫地擡起眼皮,銳利的目光掃視着眼前這個女子。
太可疑了,她的出現。
但,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你屬于誰…”
女子垂下眼簾,沉默着。
沒有得到答案。
片刻後,阿斯庫杜緩緩笑了,嘴角像被刀子割開,笑得苦澀卻也堅定。
“那就試試吧。”他低語,“不論你是誰的人,這一次,我都無路可退了。”
于是他一字一句,嘶啞地念出那封信。
侍女将信刻在一塊細小的泥闆之上,等待着出了水牢之後用火烘幹,在加上泥封,以待送出。
三天之後,王城陰雨,水牢的潮濕更加刺骨。那天傍晚,有守衛發現阿斯庫杜一動不動地伏倒在水中,面色蒼白如紙,雙唇發紫,幾乎再無氣息。
牢獄長歎口氣,“怕是…撐不過這一夜了。”
說罷,他招呼來身邊的侍衛,說道,“你去跟公主彙報,公主說過他不能死。”
幾日後,千裡之外的蘇巴爾圖軍營前線,一匹烈馬風塵仆仆踏入營帳地界,大将軍埃什彌正在籌謀軍勢,目的是把蘇巴爾圖殘餘部落一舉拿下,将蘇巴爾圖徹底歸入瑪裡版圖。
忽而聽見屬下急報,一眼掃過那塊泥闆,指尖輕顫,臉色瞬間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