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課間時間,高三一班十分吵鬧,大家興緻勃勃地談論着年級級長競選。
作為傳統貴族學院,帝丹學院内部的權力劃分明暗交錯,五大家族分割成五派,學生們心照不宣地站隊。
這些事情,從小浸滲在權利場中的學生們,絕不會在明面上提起。
但這次又有點不同。
陸家大小姐現在是高三生,除了俞家那個長年不見蹤影的病弱大小姐,其他三個家族沒有與陸離同級的。
更特别的是——整個帝丹學院皆知:陸離、祁今漁、俞泠三人關系密切。
貴族學生們表面上不會多嘴,背地裡手機飛快地刷着内部論壇,瘋狂讨論各家族之間的暗流。
然而,當輪椅聲響起,一切讨論戛然而止。
先是一雙穿着過膝白襪的纖細長腿,腳踩昂貴的瑪麗珍鞋,坐在輪椅上,雙腿隻能有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不見傳聞中徹底壞掉的僵硬。
然後是棕色百褶裙,白色襯衫,條紋領帶,垂落在肩上的柔軟黑發,以及一張寫滿不耐煩的精緻臉龐,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
推着她進教室的,是身材颀長、烏發如墨的陸離。
她的手指輕而穩地控制着輪椅方向,速度不快,面色漠然。
同學們下意識地噤聲。身穿學院服的兩人,周身自帶一股拒人于千裡之外的結界,無論是姣好的容顔,還是頂級的權勢。
俞泠不僅很少來學院,即使來的那幾次,也僅僅從後門悄悄地來,沒聽幾分鐘課,就開始無精打采,打着哈欠從後門被推走了。
即使身為同班同學的他們,也并不比其他人多了解俞泠幾分。
“嘶,怎麼感覺她們比我們剛才說得還要親密?”同學交頭接耳起來。
陸離将俞泠推到自己座位旁,動作簡潔利落地整理出書本、筆記、平闆,以及其他一切上課所需的東西。
俞泠面色有些倦了,盯着面前寫滿數學公式的黑闆,極為緩慢地眨了眨眼。
“困了?”陸離瞥了旁邊的病弱少女一眼,不鹹不淡地問了聲。
“沒有。”俞泠矢口否認。
哪有好學生還沒上課就困的呢?
“我隻是在想——”
“嗯?”陸離沒有擡頭,隻低低地哼了一聲,翻着書頁的手指沒有停下。
等了片刻,沒有聽見後續,她終于緩緩擡眼——
俞泠的眸閃過狡黠的笑意。
下一秒,俞泠不安分的左手被人扣住。
柔若無骨,細膩光滑。陸離的指尖冰涼,力道卻極穩,緩慢摩挲着俞泠的手背,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
俞泠無趣地撇了撇嘴。
欺身向前,陸離湊近俞泠的耳廓旁說道:
“原來你喜歡這種嗎?需要我轉告祁今漁嗎?”
俞泠詫異地望了望陸離。
她挑挑眉:“告訴後,我不知道祁今漁的反應是什麼,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樂意的。”
“我為什麼不樂意?”陸離略收指力。
俞泠了然地笑了笑,她知道陸離是在嘴硬,轉而換了另一個話題:“不過我們兩個現在算是競争對手吧。”
“誰說的?”
“陸離,我怎麼覺得你脾氣比我還大。”
陸離沒有回話,隻是威脅似的捏了捏俞泠的左手。
課桌下陸離的手緊緊锢住俞泠,課桌上陸離的面色沒有絲毫波動,一雙黑曜石般的瞳孔沉沉地盯着俞泠,隻有耳垂處還微微泛紅。
俞泠覺得,她是需要學習一下陸離了——
學習她夾槍帶棒,一言不合就以沉默應對的萬能公式。
作為一個毒舌暴躁大小姐,被陸離的話嗆到算怎麼一回事?
“我覺得我們現在關系很不正常。”
“哪裡不正常?”
上課鈴響起,老師準時進入教室,開始給一教室的小姐少爺們上課。
陸離和俞泠也不至于在上課時公開說話,而是選擇用手機私聊。
隻是用一隻手打字不方便,俞泠試圖抽回自己的左手。
一抽,沒抽動,瞪了瞪旁邊的陸離,這才順意地拿回了左手的使用權。
她打字:“你不肯說喜歡我,我們現在又是公開的競争對手關系。”
對面回複得很快:“這算什麼對手?你想要,拿走便是。”
俞泠皺了皺眉:“陸離,盡管我不參與家族事務,但不至于連這點都看不出來。”
陸離勢必要拿到這個職位,這與陸離本身的想法無關。
俞泠打字很認真,下半身沒有了運動的自由,她對手的運用就格外靈活。打遊戲敲鍵盤手到擒來,隻不過常常是精力支持不了她打完長達一兩個小時一局的大型遊戲。
陸離沒有回話。
俞泠撐着腦袋,轉過頭,看見的是她的同桌專心緻志聽課的畫面。
眼尾狹長,瞳仁很黑,被盯住的時候就像被一條黑蛇盯着般陰濕潮冷——這是其他人對陸離的形容。
如今這位黑蛇,卻端坐着,背脊筆直。
俞泠脖頸微動,環視四周,果不其然看見窗外站着一名攝影師,正拿着一架相機對着她的同桌咔咔拍照。
一定又是家族的命令。隻有那個比陸離更寡言少語的陸家家主的命令,才會讓陸離選擇去擔任費心又麻煩的級長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