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最前的封琰臉色一變,對上嘉順帝的目光,嘉順帝隻淡淡看他一眼,微微颔首,便移開了目光。
是失望嗎?
其實跟上次的成績差不多,隻是名次……上回他奪魁,也不見得嘉順帝多高興。
隻有他第一次奪魁時高興了,還開口誇贊他。
可過去一年,皇叔不在洛京,他退步也正常,何況他沒退步,隻是拿了第二,有何可失望的……
别人超過他,是别人太強了,這不能怪他。
等等,怎麼沒聽到過林晚棠的名字?
他私下承認,她騎射确實不錯,甚至可以說天賦異禀,可她畢竟身為女子,精于此道無用。
隻是無用是一回事,她若拿了魁首,壓他一頭,與他而言,比誰拿魁首都要顔面盡失。
封琰臉色陰沉,涼風中,額頭卻洇出細汗。
楊公公以為嘉順帝要說什麼,特意停頓稍許,沒想到是一陣沉默。
他繼續宣讀:“魁首,林家小姐林晚棠,一百三十九隻,其中五隻羊,三頭鹿,兩隻狍子,共計一百五十九分!”
衆人嘩然。
嘉順帝雖早有所料,還是驚得眼眸微瞪,突然撫掌大笑:“好!好!好啊!不愧是林晚棠!不愧是甯國公的女兒!”
不久前解除婚約一事,京中多有猜測,甚至不少風言風語,大多流言隻針對林晚棠,可此事對勳貴而言,是皇室與甯國公府聯姻破裂,鬧得不快,是甯國公府遲早要失寵。
林世松回京後,調任金吾衛都尉,打了某些人一耳光。
嘉順帝還是很器重甯國公府,那說明,得罪皇室的,隻是林晚棠。
還是有不少貴女幸災樂禍。
反正聽東宮說,林晚棠定是得罪太子殿下了。
跟太子有過婚約又廢除,這洛京城中的勳貴門第,誰敢娶這樣的媳婦。
無疑少了一人同她們争。
觸及利益,流言傳得愈發厲害,隻在月初東宮大婚後消停過一陣。
因為有人說宮中似不喜人議論此事,有人在婚宴上多嘴,臉腫着回家了,說是被宮女掌嘴,還有莫名其妙被宦官丢出宮門外的。
有人覺得正常,此事涉及的又不是林晚棠一人,皇家也是要臉面的,在外議論可以,到東宮,還是人家大喜的日子,再多嘴自然不妥。
然而到了此刻,嘉順帝的大聲誇贊,震耳欲聾,龍顔大悅,不見絲毫因太子被林晚棠狠狠壓了一頭的不快。
有人呆呆站着,心緒駁雜,跟不久前被宮女掌嘴時的感受,一般無二。
盧皇後笑道:“晚棠的騎術射藝,确實高超,有時本宮都覺得,不讓她上陣殺敵可惜了,但想想又舍不得,這孩子有些偏科,刀劍無眼的傷着了怎麼辦,叫人多心疼啊。”
嘉順帝又笑:“确實舍不得,但若是有敵當前,她定是敢上的!”
盧皇後想到什麼,颔首附和:“她是如此,當年的甯國公夫人亦是如此,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在本宮身前護着。”
林晚棠隔着人群看向盧皇後,微微怔然。
嘉順帝叫她上前領賞。
“金銀那些不多說,先前定的獎賞,原是一張良弓,但不适合你,怕給了你,最後又便宜了你父兄,朕有更好的,墨家後人傳世的墨羽驚,弓身更小巧些,外由烏金打造,内藏機關暗器,東西還在朕的私庫,回去再命人送到甯國公府。”
林晚棠沒聽說過墨羽驚,旁人也沒聽說過,但都知道古時的墨家。
墨家傳世的墨羽驚,又是用最堅硬的烏金打造,絕對是有價無市的好東西!
不怪沒人知道,這東西若沒有拿好的本事,誰都得好好藏起來,不叫外人知道。
衆人頓時向林晚棠投去豔羨呃目光。
連林世松都對着自家妹妹默默發酸。
林晚棠拼命壓下嘴角,沒壓住,隻得低頭叩謝聖恩。
之後的篝火晚宴,禦膳房将衆人所得的獵物都處理了,到處飄着肉香。
美酒佳肴,一派其樂融融。
席間,秦氏拉着林晚棠低聲道:“太子大婚過了,如今又有陛下為你說話,春獵過後,你該重新議親了,你祖母的意思是,今年必須嫁了,不能拖到十九。”
“你正好趁着這兩日,多留意留意,有看上的,二叔母去替你說!”秦氏聲音更低了,“我看那漢甯王世子不錯,照之夜也不錯,就是不知道為何戴着面具……”
林晚棠喝得微醺,眼皮一翻:“因為他長得醜。”
話音剛落,頭上就挨了一下猛的,她捂腦袋“哎喲哎喲”。
秦氏罵她:“死孩子!”
一旁的林世松茫然:“二叔母你打我妹妹作甚?”
秦氏還氣着:“她該打!”
林世松縮頭。
不遠處是祈福的祭壇,祭壇再過去是行宮,此時行宮隻有少許宮人守着,外圍全是天武衛,沒人能進來,裡面的人要出去,也會驚動他們。
封琰想了想,擡步進了行宮内,身後的人緩步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在一處無人的園子裡停下腳步。
“給孤一個解釋。”封琰語氣陰沉。
盧照在他身後輕笑:“哥哥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