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出了阊阖門，繼續往前，沒一會兒，林老夫人在車裡吩咐車夫：“停。”

林二爺探頭出去看，“前面就是刑部衙門，母親是想去？”

“去看看吧，照之這孩子正好都是這個時辰去看晚棠，沒準能遇到。”林老夫人道。

梅氏那次回去後，甯國公府全家人都知道了。

林世松自出了宮門，也在隐隐期待，沒想到祖母先叫了停。

林二爺扶着林老夫人下馬車，又去扶自家侄子，三人往刑部衙門走去。

按理說，衙門并非想進就進，但他們都是品階在身，況且隻是進了大門後，繞過官員們處理事務的地方，算是在庭院裡走走，不會有人攔着。

刑部獄和衙門之間隔着一個不大的庭院，春日裡草木青蔥，午後寂靜無人。

林老夫人在亭子裡坐下，安靜等候。

她似在想着什麼，林二爺和林世松也各有心事，都沒有說話。

突然，林老夫人看向林世松，問：“照之是先認識你，還是先認識晚棠？”

“當然是我，”林世松下意識答，随即想到什麼，又道：“不對，我跟照之兄是在春獵時認識的，我們倆剛說了會兒話，妹妹就來了，聽他倆說話，好似妹妹探親回京途中，似在冀州遇見過照之兄。”

“倒沒聽晚棠說過，她有同你說過嗎？”林老夫人又問。

“也沒有，回京途中的事，妹妹都不多說，她不是說有些事情陛下不讓外傳嘛，誰敢問啊。”

林老夫人想起來有這回事了，“也對。”

“那你可知，照之如今有無婚配？”

林世松搖搖頭：“沒聽他說過。”

“你覺得他對晚棠如何？”林老夫人又問。

林世松恍然大悟，“祖母您是懷疑，照之兄對妹妹有那種心思？”

林二爺在一旁道：“這不是明擺着嘛，難道你以為人家天天往刑部獄跑，還用心思挑晚棠喜歡的東西帶進去，隻是因為晚棠是你妹妹？”

林世松用左手撓撓頭，讪笑道：“我還未娶妻，自然不及二叔對風月之事深有體會，這都能看出來。”

林二爺：“……臭小子。”

林老夫人看向林世松：“等這陣子的事情了了，你和晚棠的婚事都該抓緊了，尤其是晚棠，男子可以忙于立業，晚些成家，可女子一旦過了十八還未嫁，容易招緻閑話。”

“那也要看妹妹喜歡啊，總不能為了急着嫁出去，随便找個人吧。”林世松道。

“祖母也不是這個意思，”林老夫人輕輕瞪了他一眼，“咱們家的姑娘，哪怕二十未嫁，也多的是人家想娶，隻是能早就盡早，确實也要看能否遇到合适的人。”

林二爺道：“母親難道是想說，照之合适？”

林世松：“啊？我妹夫怎麼也該比我年紀小點吧？”

林老夫人又瞪他：“晚棠選夫婿，還要看你年紀？是她嫁還是你嫁？”

“祖母莫兇我，算了，反正照之兄也就比我年長半歲，而且……他确實挺好的，對妹妹也好。”

“有人來了。”林二爺突然道。

祖孫倆都沒再說話。

遠遠看去，來人穿着绯紅色官服，尚看不清臉，但能看清手裡提着兩個大錦盒，已經能叫幾人确定，就是盧照。

林世松在行宮養傷多日，聽聞自己受傷昏迷後，盧照也幫了許多忙。

如今多日不見好友，他有些興奮，遠遠就沖盧照的方向招手。

盧照本就面向這邊，看見招手，腳步一頓，向涼亭走來。

他第一次見林老夫人，但不難從一側的林二爺和林世松看出她的身份，先行禮道：“晚輩盧照，見過老夫人。”

林老夫人笑着道：“好孩子，不必多禮，前幾日便聽家中兒媳說過你，又聽世松提及，聽之不如親眼見之，果然是一表人才。”

“老夫人謬贊，晚輩不敢當。”

盧照這才跟林二爺和林世松打招呼：“林大人，世子。”

林二爺颔首應了聲。

林世松直接上前攀住他肩膀，他差點習慣擡右臂，還好即使刹住動作，改為左臂動。

“最近這些時日，多虧了照之兄，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謝你了，沒想到咱們剛認識幾日，你便如此幫我，還有我妹妹，等我好了定會好好請你吃酒，往後你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一定要跟我提！”

林世松真心感激，話似說不盡，又說不出更多，澄澈真摯的眼神流露出所有未盡之意。

盧照與他對視，有些怔然。

他從來都是别有目的，并未期待過換來什麼真心，也難以對人付出真心，林晚棠是例外。

沒想到，在林世松這裡，卻意外得了真心。

如他所言，不過認識幾日而已啊。

他愣着不說話，林世松卻半點不覺掃興，他知道盧照不算話多，而且自己确實有些過于激動，許是讓盧照覺得不好意思了。

林老夫人在一旁嗔怪道：“你穩重些，方才差點動了右臂，現在又把照之吓住了。”

盧照回過神來，笑道：“世子坦率真誠，照之并非是被吓到，隻是受寵若驚，一時無措。”

“你就是太客氣，”林世松道，“以後咱們便是好兄弟了，你可得習慣，凡事不要太見外。”

盧照笑着應：“好。”

林二爺默默睨了林世松一眼。

什麼好兄弟，都說了人想當你妹夫，沒聽進去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