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呼喊着同期的名字,千鶴匆忙下樓,然而眼前竟是一片白茫茫的霧氣,除了白色看不到任何的景象。
學校的操場,鳥居,佛像,宿舍大樓等等,盡數淹沒在白霧裡,千鶴目光所及之處盡是白色。
她下意識喊:“五條老師——”
啊——
五條悟和夜蛾校長昨天前往京都了,是有重要的會議要開,原定計劃是明天才回來。
可惡!敵人偏偏這時候來!
濃霧裡不見同學們,卻也沒有咒靈的影子,這份沉寂反而讓她更為心慌意亂,找不到出口,無路可尋,危機感在心中逐漸醞釀,幾乎要崩潰爆發。
如果這也是敵人的一種折磨人的方式,那确實夠狠的。
“系統君,你還在嗎?”
系統:“宿主,我在。”
平日裡總喜歡與系統鬥嘴,這時它的聲音在千鶴聽來宛若天籁。
“宿主别怕,你還記得你剛穿來的時候跟狗卷棘一起出任務遇到的那個很強的咒靈麼?”
“記得。”
“你還記得你是怎麼擊敗它的嗎?”
千鶴心髒猛地一沉,又是緊張又是興奮。
“當時,我好像看到那家夥的要害核心!系統君你一直都知道麼?”
“不知。但是我想您能數次脫離險境,這次也一定會逢兇化吉,正所謂天無絕人之路啊!”
千鶴深吸一口氣,用力閉上雙眼,首先将咒力集中在耳朵,她能聽到風掠過樹枝的聲音,雪落下的聲音,飛鳥振翅的聲音……再一次睜開眼,她不再像之前那般彷徨無助,因為已經能在白霧中隐約看到些什麼了。
不遠處的銀色頭發和略微瘦小的身影,明示着那是狗卷棘。千鶴一邊跑大聲喊到:“棘,你在這裡,太好——”
“了”字沒能說出口,她被透明的一堵牆給隔絕,身體被彈回,跌到地上。
“什麼情況?棘,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千鶴撲上去,雙手握拳,用力的砸着那透明的牆。
“可惡——凝冰!”
“織夢”迅速從腰間飛出,在空中幻成一柄巨大無比的冰劍,用力撞向透明的牆。
然而,這不過是冰雪向火一般,“冰劍”在瞬間融化殆盡,千鶴胸口一熱,氣血往上沖。這熟悉的感覺很像是反噬表現,她後退幾步,鮮血自口中噴湧而出。
身處透明之牆另一邊的狗卷棘對千鶴的呼喊聲不聞不問,在眼前浮現幼時景象時,他全身僵硬,指節泛白。
襁褓中躺着一個小小的嬰兒,因是早産的緣故,身形比正常的嬰兒要顯得弱小一些。
病弱的婦人将嬰兒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裡,猶如捧着全世界最最珍貴的珍寶,長睫一眨,眼淚一滴滴落在孩子的臉上。
孩子緩緩睜開雙眸,竟然是紫色的。
“孩子,歡迎來到這世界......媽媽最大的願望,就是寶貝你是個普通人,過普通但幸福平安的一生。”
她話音與吻同時落在了孩子的額頭上。
-
“狗卷棘。”
咒言師狗卷爺爺在紙上寫上了這行字,遞給咒術師妻子看。
嫁進狗卷家已是第四十個年頭了,生下的三個孩子都有咒言的力量。但咒言師在咒術界是個異端,也不知是從誰開始,制定的方針是不再希望誕生咒術師。奶奶并非咒言師,但嫁入狗卷家後,也習慣了沉默寡言。從某種程度上說,她是贊成這一方針的。畢竟上天并不垂憐咒言師家族,前兩個孩子都在任務中不幸喪生,沒有留下子嗣,最小的兒子雅成也在任務中為了保護同伴,被咒言反噬,因救治無效身亡。他倒是留下了一個孩子,正是狗卷棘。
爺爺年事已高,時日無多,取名字後第二個星期離開了人世。
棘。
一個帶刺的字。
狗卷棘曾跟奶奶暗示,他一點不喜歡這個名字,換來的是奶奶無情的一頓斥責。
對别人而言,生動有趣,滿載人類文化與情感的語言,在他這裡,卻是命運的詛咒,是“荊棘”,是“言語可以紮傷他人”。
當這孩子開始會說第一個字眼的時候,狗卷家的咒術師無一例外的感受到了他的咒力。
爺爺最不希望的事發生了:
又一個咒術師,而且是咒言師。
……
“狗卷棘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上學啊?”
“總覺得他們家人怪怪的都跟啞巴似的。”
“是家庭教學嗎?”
“您這樣不給孩子出去上學會對孩子的身心産生不好的影響!”
角落裡已有美少年雛形的狗卷棘默默地看着,手裡捏着的紙條上寫滿了自創的飯團詞彙。
憑着這些,可以跟大家交流麼?
-
“狗卷同學你好,我叫林裡美,你叫什麼?”
精緻的猶如布娃娃的小女孩第一個友善的跟轉校生打招呼。
在紙上寫上自己的名字,林裡美眨巴大眼睛:“狗卷同學是不能說話嗎?”
不願意騙人,他搖了搖頭。
“那為什麼不說話呢?”
“裡美,不要跟他玩啦!聽說他是個小怪胎!”
“你們不要胡說,狗卷同學才不是小怪胎呢!”
“真的呀,千萬别跟他搭話,會倒黴!”
……
瘦弱的林裡美被幾個高年級的學生騎在身上毆打,一拳一拳落在小女孩嬌俏的臉上,林裡美反抗不能,已是有出氣無進氣。幾個學生年紀又下,下手毫無輕重,眼看着小女孩就要被活活打死。
旁邊一個與林裡美差不多年紀的小女孩一臉的尖酸刻薄:“打死她!打死她!誰叫她敢給我搶樂隊指揮手的位置!哥哥,打死她!”
“都住手!”
一股透明的氣流沖擊而來,高年級的男學生不由自主地停了手。
狗卷棘摘下口罩,高聲道:“吹飛吧!”
“啊!!!!”
猶如一陣狂風襲卷而來,男生們的身體撞向牆壁,一口口血箭噴湧而出。
……
“早就知道他是個妖怪!”
“你們不知道,上次他說我做的噩夢會成真,結果我真的見到了超大蜘蛛,吓死我了!”
“您的孩子并沒有認識到錯誤在哪……抱歉,他留在學校可能會給别人帶來危險。”
“你明白自己錯在哪嗎?”
奶奶高大的身影矗立在年幼的狗卷棘面前。
“……鲑魚,金槍魚,蛋黃醬!”
“不是錯在你對普通人使用了咒言,而是你不該攪和進那些事。你真以為他們會因此而感激咒術師?不,他們隻會害怕我們的存在,害怕我們身上異于常人的能力。” 奶奶語重心長道:“尤其是咒言師,言出必行,越是明白自身力量的可怕,越應該藏起來。”
百語不如一默,百動不如一靜。
從那時開始,他真正體會到了咒言的力量。
直到通過家族進入學校,他遇見了能讀懂自創飯團語的,并不羨慕人類的“熊貓”。真希基本也明白,但不如她的親戚伏黑惠懂的更多。
後來——
隔着那透明的牆,千鶴在狗卷棘的回憶裡看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