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夏拉開帷幕，海城的天藍得過于透明。

肖遠鶴落在成雲身上的視線越來越頻繁，偶爾與人聊天時，成雲回頭，就能和肖遠鶴對上視線。

成雲喜歡無時無刻被注視着的感覺。

這意味着他無時無刻都在侵占着肖遠鶴的注意力——他對肖遠鶴很重要。

閱讀課上，方程和成雲并排坐着，他一邊摘抄書裡的精彩段落，一邊小聲和成雲聊天。

方程：“還有一周就是常司生日了，你想好送什麼了嗎？”

成雲放下筆，他最近的書單都換成了英文書，隔幾段就得拿字典搜索詞義，看得又慢又累。

成雲：“他給我發了個禮物單，我随便挑了一個。”

方程：“……”這事發生在他們兩個身上還真是一點都不意外。

“禮物單能發給看看嗎？我參考一下。”

成雲：“他要的都是潮鞋，送了他也隻會放鞋櫃裡吃灰，你送什麼都比這個強。”

方程沉默了下。

确實，常司家裡有個專門收藏鞋的房間，平時也沒見他穿過。

成雲懶洋洋道：“心意到了就好啦，隻要是你送的禮物，常司都會喜歡的。”

方程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常司對方程的感情，隻要留意總能發現端倪，何況成雲已經和他們相處這麼久了，隻是關于這段感情，方程有自己的憂慮。

害怕成雲繼續調侃下去，方程急忙轉移了話題。

方程：“看你最近都拿着英語書，怎麼樣？學得有效果嗎？”

成雲自信滿滿：“我已經從‘兩兩相望，唯餘失望’進化到和它們面熟了！這是我的一小步，但卻是人類的一大步！”

“少皮，說點我聽得懂的。”

成雲趴回桌子：“從六十升到九十。”

方程奉行鼓勵教育：“真棒！你才學了多久，就能提高這麼多，再學下去，滿分一百五都能考一百八！”

明明隻是從不及格變得及格，卻被方程說得好像非常了不起一樣，哪怕自戀如成雲也不禁有些赧然。

成雲：“是肖遠鶴厲害啦，他給我梳理了語法結構。”

方程依舊閉着眼睛吹：“就算是肖遠鶴遇到朽木也無計可施，還得是我們天上少有地下無雙的成雲同學，聰明認真又努力……”

成雲：“……誇過啦。”

方程這才停下。

成雲低頭看向書，這本書其實是他随手從肖遠鶴書架上抽出來的，巧的是，也是上次肖遠鶴在電話裡哄他睡覺時念的書，看之前，他搜了簡介，是菲利普迪克的《高堡奇人》。

他的英語水平隻有三腳貓，書裡還有很多生僻詞，他看得斷斷續續，非常艱難，但他還是想看完，說不出為什麼，可能隻是因為這是肖遠鶴給他念過的書吧。

想到肖遠鶴，成雲下意識扭過頭，肖遠鶴的座位在閱讀室窗邊，和他隔得很遠，但在成雲看過去時，他就像心有靈犀一樣擡起頭，兩人正好對上視線。

成雲沖他彎了彎眉眼。

愉悅的心情就像可樂裡的氣泡越升越高，炸開的快樂盈滿了胸膛。

肖遠鶴屬于自有節奏的那一類人，他喜歡按部就班跟着計劃走。

而很不巧，成雲是最擅長打亂計劃的那一類人。

一方面，他們之間的關系在成雲的主動下像坐了火箭一樣進展飛速，告白計劃徹底作廢，另一方面，肖遠鶴依舊沒能從成雲手上拿到正牌男朋友的稱号，所以兩人還是像之前那樣保持着不遠不近的關系。

不過肖遠鶴并不着急，鴨子隻會越煮越熟，沒有半道飛走的可能。

——

停車場，成雲一坐上自行車就覺得不對勁，他蹲下來檢查車輪，兩個車輪的側邊都有一道長長的破口。

成雲低聲罵了句，監控不覆蓋老停車場，他想追究都查不到人。

成雲本想打電話給司機讓他來接自己，但是突然想到另一個方法。

他打開手機聯系人，撥通了肖遠鶴的電話。

成雲兩三句說明情況，靠譜的男朋友二話不說就讓司機掉頭。

肖遠鶴：“你先把車推到門口，不要在停車場等。”

成雲說：“好。”

挂斷電話，肖遠鶴忍不住皺眉，從成雲發給他的照片來看，明顯是有人故意弄壞了車輪，還專門找了不好取證的老停車場。但是誰會這麼幹？成雲一向招人喜歡，就沒有人能對着那張臉說出讨厭二字，誰有可能弄壞他的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