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北停下下床的動作,細弱蒼白的雙手抓着床邊,藍色的青筋慢慢蔓延到整個手背,他的雙手微微顫抖着握住宮南的手,緩緩擡起下巴,眉眼彎彎地注視着宮南:“宮南,你再讓我試一次吧,好不好?”
聽着洛北軟語的央求,一旁的松知心口酸了一下,他真想替宮南答應下來,然而他發現宮南的身體在瑟瑟發抖,那種抖就像是一個人掉進冰水裡,從水裡出來身體不自覺地打着哆嗦,這種哆嗦帶着死裡逃生的後怕和劫後餘生的慶幸。
宮南牙齒打顫,發出的聲音也帶着顫音:“好。你有什麼不舒服的一定要對我和松知說。松知,幫我照顧好小北,别讓他自己一個人待在片場。”
“謝謝你啊宮南,還有松知。”洛北臉色是那麼的蒼白,他卻依舊眉眼彎彎笑得似一朵蓮花,松知很想開口問問到底怎麼回事,可他問不出口,前方似乎有一道屏障将宮南和洛北二人圍了起來,外人靠近不得。
是啊,他隻不過情同手足罷了。
片場比宮南他們走時還熱鬧,導演和場務不見人影,留下的練習生們滿場瘋跑,一些人拿着不知道從哪搞來的刀槍劍來回比劃,還有人擺弄着燈光設備,一會兒開一會兒關,晃得人眼暈。
“都在幹嘛呢?”佟開明領着一個年輕女孩大步走來,他不輕不重的嗓音令練習生們瞬間安靜下來,并立馬乖乖地放下手裡的東西,一排排地站好隊形。
佟開明掃視一眼繼續說:“将導演和場務氣走了很高興是吧,不打算拍電影了是嗎,那幹脆回家多好,在這多耽誤時間。”
衆人都聽出明總話裡的不滿誰都不敢吭聲,偏石勉覺得氣不過賭氣說:“明明是那個場務的錯,他罵我們笨,說我們腦子被狗吃了,笑都不會笑,然後還讓我們互扇巴掌,我們氣不過就和他吵了起來,他就故意将我們留在這裡,屋子的門也鎖上了不讓我們出去。”
他越說越大聲,滿臉的委屈。
而佟開明的臉色諱莫如深,小小的三角眼中透漏着強大的壓迫感,石勉吓得不敢擡頭看他,也沒了繼續說下去的勇氣。
周圍的空氣似乎凝固了,也将所有人的表情凝固住,練習生們大氣不敢出,全都低頭看着腳下。
一個練習生小心翼翼地偷偷擡眼瞧佟開明色,恰好被佟開明抓住:“是這樣嗎?”他看着小景,緩緩吐出四個字。
那名練習生點頭如搗蒜:“是是是,沒錯,那個場務将洛北吓暈以後,我們看不過去和他拌了幾句嘴,他就給我們使絆子,對導演說我們的态度不認真,仗着是明總您公司的人不聽導演的話,導演就這樣被氣走了。”
他一邊說一邊注意佟開明臉色:“然後他對轉頭又對我們說什麼’導演對我們非常不滿意’,說這場戲是擂台PK,需要怒火,讓我們互相毆打對方,燃起彼此的鬥志。”
練習生閉了嘴,他發現那張臉由紅轉黑,陰雲密布了。
好巧不巧的是,宮南三人這時恰好回來,佟開明回過頭去瞧,深邃的目光落在洛北身上停留了一陣後,他指着練習生說:“你去找那個場務和他說以後都不用來了,再去找監制王暢,跟他說立刻去找個新的場務。”
練習生一聽這話,樂得撒腿就跑,路過洛北時還關心一下他。
佟開明又指着身後雙臂抱着一摞劇本的女孩說:“這是《青之春》電影的編劇湯圓,目前演員角色都已經确定,時間緊任務重,沒時間給你們開圍讀會,今天就讓湯圓給你們講一講劇情,你們回去之後看看劇本,好好演戲吧。過來吧,還站在那裡做什麼。”
最後一句話是對宮南三人說的,語氣溫和聽不出半點怒氣,話落佟開明便又邁着四方步轉身走了。
洛北沒想到他走之後會出這麼多事,更沒想到佟開明竟然沒有苛責他,甚至開除了場務,他心中的石頭一下子落了地:“明總真的會舍棄我們嗎,我不想再被丢棄了。”
“所以你才堅持要回來是嗎?”回答他的是松知,他的心口突然又酸了,“你不會被丢棄的洛北,之前不會,之後也不會。”
松知抓緊洛北的手,企圖用自己熾熱的溫度融化那一層隔着他的屏障。
這一刻起,松知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不想要情同手足,他要的是打破屏障。
青梅竹馬又怎樣,他偏要橫插一杠,橫刀奪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