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成了叛逃的最好遮掩,白恩從廢墟裡爬出來,半邊身體都是血,後背幾乎被炸穿,金屬脊椎外露在空氣中,露出銀色冰冷的光澤。
他直接撕開了一個拿着武器試圖阻攔的檢查員的喉嚨,手指濕哒哒黏糊糊,鼻尖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他長籲一口氣,“吵死了。”
“白恩。”
是诃息的聲音。
白恩擡眼,诃息被莫弧抱在懷裡,脆弱的基因人在這場爆炸中沒有收到一絲傷害。
他們已經到了關卡外,到處都是警報,到處都是尖叫,站在洶湧的人流裡,白恩混亂的精神值在看到诃息的刹那,以一種抛物線下墜的姿态,急速回落。
他的心卻跳得飛快,好似要呼之欲出。
白恩忍不住用手壓着心髒,朝诃息看去。
異能者身上都是血,有他自己的也有别人的。诃息掙紮着拉開莫弧的手,跳在地上,雙腳踩過尖利的爆炸碎片,頓生疼痛。
他卻顧不得這些,诃息有預感,有非常不好的預感。
“诃息,别過去,他不會和我們走的。”莫弧在他身後叫住他。
诃息沒有回頭,雙腳如同踩在刀尖上,他強忍着疼,朝白恩走去。
爆炸還在繼續,不停地有轟鳴響起,火焰持續燃燒,光腦反反複複警告着他。
白恩渾然不顧,他直愣愣站着。
看着那個瘦小的基因人,踉跄蹒跚而來。
“走啊,别過來,和他一起離開這裡。”白恩的視線鎖在诃息滲血的鞋子上,不禁大吼。
诃息沒有停下,白恩終于忍不住,跑了過去,抱起了诃息。
在抱起的瞬間,又一顆炸彈爆破。
白恩護着诃息的身體,在半空翻滾,落在一處稍微平整的地方。
他坐在地上,松開手,诃息靠在他臂彎裡。
火光燎着臉,眼淚在臉上變得醒目。
這位鬼神不懼的帝國上将被吓哭了。
他盯着诃息,幾乎是哽咽,“我知道你能自愈,但……别這樣,請别這樣好嗎?現在就離開這裡,拜托離開這。”
淚水順着白恩的臉頰淌落,如珍珠一般,墜在下巴上。
诃息擡起手勾住他的脖子,微微仰頭,張開嘴,含住了那顆眼淚。
蓓蕾被鹹鹹苦苦占據,非常不好吃。
那顆眼淚進入他的身體裡,在空蕩蕩的胸口裡輕飄飄落下。
诃息的身體震了震,他望着白恩,手指劃過他的眼角、臉頰、鼻梁還有嘴唇,眼淚淌濕了整張臉。
诃息才開口問:“為什麼?你答應我的,和我一起走,為什麼要騙我?”
“我不能離開這裡,我有自己的責任,我要去履行。”
“我呢,我不是你的責任嗎?”
白恩沒有回答他,對着诃息身後的莫弧幾乎是咆哮,“快把他帶走,飛行器就在檢查站上方。”
飛濺的爆破物被人為操控丢開,混亂的現場好像有一面無形的盾,隔開了一條通道。
莫弧勾住诃息的腰,踩着憑空搭建出來的樓梯,奔上檢查站上方的那被炸開的洞口。聯邦優秀員工的業務能力不是吹噓的,短短幾息,他便帶着诃息,翻身躍到了飛行器上。
诃息全程沒有反抗,軟塌塌的身體,像是一堆被人丢掉的垃圾。
莫隊長把飛行器的自動駕駛取消,手動駕駛高度上升。
诃息跪在舷窗口,臉抵着窗,看着外面。
其實什麼都看不到,爆炸的濃煙籠罩了一切。
莫弧從駕駛座回頭,擔憂地看着他,“诃息,你還好嗎?”
诃息沒有吭聲,甚至連動都沒動。
他陷入迷茫,十分不理解。
智慧天使計算着未來,在幾百幾千幾萬次算法後,他看到了無數種白恩的結局。
留在這裡的白恩,會死。
隻有離開,一起離開,他才能活下來。
白恩肯定也知道,可他還是選擇這麼做。
為什麼?
難道這就是那所謂的新神所帶給人類的影響。
盲目獻出自己的生命?
他應該在那輛車内,就把那個人類殺了。
從裡到外,徹底的抹殺他的痕迹,讓他被世人忘記,讓他如同空氣一般消散。
早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