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許怿睡得還算比較早，因此今天起床的時候感到久違的神清氣爽。
他赤腳踩在地毯上，随手拿起昨晚搭在椅子上的校服往腦袋上一套，落地窗的鏡面隐隐倒出少年清瘦健碩的身影。
換好校服後，許怿趿拉着拖鞋去廁所洗漱。
鏡中少年冷着一張白皙幹淨的臉，頭發柔順地垂落成三股，橙白鮮豔的亮色沖散了些周身的冷氣，讓他看上去肆意張揚了幾分。
但是......看上去好乖。
怎麼看，怎麼都奇怪，許怿一會皺眉一會壓着嘴角，在鏡子前晃蕩了許久。
最終還是折返回房間，在他黑白灰冷酷風的衣櫃裡挑了一件白色襯衫給重新換上。
校服什麼的都去見鬼吧，尤其是這狗屎配色。
被嫌棄的那件校服安靜地躺在門邊的藤編收納筐裡，和它一起被停留在那裡的還有一張化學測試卷，但此刻他們的主人對此都毫不知情。
旋轉的木質樓梯發出熟悉的吱呀聲，許怿單背着書包，一邊下樓一邊刷着手機。
“小怿快來。”一道溫柔的女聲在一樓響起，梁辭鏡端着早餐從廚房走出來，“先吃早餐。”
許怿動作一頓，捏着書包帶的手緊了緊，準備離開的步伐在看到對方期許的目光時還是遲疑了片刻，最終，擡步朝餐桌走了過去。
餐桌上的另一個人自始至終都沒有擡頭，隻在感受到旁邊凳子被抽開的時候，鼻子冷哼了一聲。
許怿聽到，把凳子又推了回去，坐到了對面。
“我昨天看到家長群的消息，小怿在新學校第一次考試就拿了第一呀，真厲害！”梁辭鏡把手擦幹淨，夾了一塊松餅到許怿盤子裡。
她的聲音非常溫柔，帶着幾分與年齡不符的俏麗明豔，很難想象對方是在商場上殺伐果斷的大魔頭。
許怿低頭喝粥，含糊地應了一聲。
“小怿特别厲害，我知道的時候特别開心呢。”
“看來我們家小怿還是理科好啊，剛好附中之前出過兩個理科狀元呢，師資力量肯定比湘靈要好，”鋪墊了許久，梁辭鏡才終于小心地開口，“所以，爸爸媽媽多方面考慮，才想給你安排轉學的。”
“不是因為你在學校打架。”
一旁的許肅“嗯”了一聲，算是配合，然後安靜地把剝好的溏心蛋放進妻子的碗裡，蛋白上連半點碎殼都沒有殘留。
許怿默默把粥喝完，然後起身，“好，我知道了，還有事情嗎？”
轉學的理由不管有多少種，許怿其實都不在乎，反正他其實到哪裡都是一樣的生活，學校裡一個人，在家裡一個人......
“沒事的話，我去上學了。”許怿扯過書包，往門外走去。
“等等，讓爸爸送你。”梁辭鏡追了過來，手裡還拿着一個紅潤的蘋果，看上去格外水靈，“在學校要多吃水果哦，過兩天媽媽給你一個驚喜。”
“？”怎麼感覺像送小孩子去上幼兒園。
“不麻煩許總了，我自己去。”許怿在玄關處換鞋子，也沒有接梁辭鏡遞過來的蘋果。
後面的許肅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吃完了，他走過來順手拿上了那個蘋果，換皮鞋的動作優雅從容，說話的語氣卻冷淡無比，“我送你上學。”
許怿最讨厭的就是他爸這幅隻知道下命令的強硬态度了，說話就跟通知一樣，以為自己是他公司的下屬？隻能按照他的命令來？
“不麻煩許總了。”許怿再次一字一頓強調完這句話，推門出去了。
一家三口久違的一頓早餐最終在許怿的冷臉中不歡而散。
卻不知道，他前腳剛走，剛才他還覺得冷漠強硬的父親就被他覺得溫柔慈愛的母親狠狠打了一下手臂。
梁辭鏡氣急敗壞地打他：“你那麼兇幹嘛？溫柔！溫柔！我昨晚跟你說多少遍了？！”
“這還不溫柔？餐桌上我都沒敢說話！”許肅嘴巴一癟，非常委屈
梁辭鏡又把許肅手裡的蘋果給搶了回來，自己惡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後推着許肅往外面走。
“今晚沒接着兒子放學，你别回來！”
許肅：“......”
此時還不知道因為自己，父親被狠狠教訓的許怿同學，正背着自己的小書包，走在快樂的上學路上。
但是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許怿不動聲色地把手揣進兜裡，降低了手機音量，耳機裡《好運來》的歡快聲音慢慢低了下去，周圍的吵雜的說話聲漸漸清晰。
“他就是許怿？”
“居然不穿校服，昨天不是統一補發了嗎？”
“看上去不像考年級第一的好學生啊......”
哦，是這些聲音啊。還以為是什麼？許怿垂着眼睛，看上去并沒有什麼異樣，隻是又把音樂調了回去。
因此他并沒有聽到身後有人喊他。
還是，許怿注意到從進校門口開始，這打量的目光和讨論的聲音就一路追随着他，現在甚至都有些人明目張膽地停了下來，駐足打量。
左肩被人輕輕拍了一下，身後一陣洗衣粉的清香卷席而來，幹淨冷冽。
許怿一臉不耐地回頭，對上了少年溫沉的目光，“幹嘛？”
他冷眼看着眼前這位身着校服的人，對方袖口邊上還帶着一個紅色袖章，上面明黃黃的寫着“執勤幹部”四個大字。
許怿回憶了一下自己今早那件皺巴巴的襯衫，嚴重懷疑面前這人穿之前還用熨鬥仔細熨了一遍這破襯衫，不然怎麼可能這麼整潔貼合，一絲褶皺的痕迹都沒有？
真是個裝貨，許怿暗自吐槽。
“同學，你沒穿校服，而且......”木瓊玖用筆頭敲了敲手裡拿着的登記表，鏡片後的目光帶着晨日的溫煦，“學校不允許攜帶手機，包括夏令營期間。”
“我們可能需要先代為保管一下。”
許怿一襲簡單的白色襯衫，相比昨天搭配已經非常低調了，但在橙白的校服堆裡還是顯得格外突兀，尤其是兩個耳朵裡還插着有線耳機，闆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