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的，張心就從床闆子上爬了起來，趕着給一大堆人做早飯。

好在由于食材少，大鍋飯也好做，大丫一邊打着哈欠，一邊看準火候不停往往火堆裡柴火。

張心手捧着小半袋的米，小心地往鍋裡倒，大丫撇了一眼問道。

“你們以前都起這麼早啊？”

“以前起的倒沒這麼早，但這幾年不是旱災就是雪災，很多人的日子就都不好過了，他們不好過了，二狗他們要到的錢也就越來越少，現在也隻能靠早點起來去搶些好位置來獲得多一點的銅闆，唉！”

張心用木棍不停攪着米粒顆顆分明的稀粥，歎氣地解釋。

昨天晚上兩人在睡前，張心悄悄地将鎮子上的情況給大丫介紹個遍。

而鎮上的乞丐們分為兩類，一種就是像他們這種抱團的，另一種則是自己單幹的。

人是群居動物，所以鎮子上的乞丐隻有極個别是自己一個人，當然這種人也活不了多久，不知何時就會死在路邊，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最後的結果也不過是被相應的小吏派人扔去了亂葬崗。

說到這時，張心表現的異常悲憫與懼怕，連聲音說到最後都是顫抖的。

大丫拍着女孩的背，一下又一下，用着輕柔而有節奏的力道安撫着懷中的女孩。

可能是這種方式起了作用，張心慢慢鎮定了下來，在大丫的懷裡繼續輕聲訴說。

可抱團的乞丐在這個小小的柳岩鎮中卻又分為了兩派，一派以那些身高體壯的成年乞丐為首，他們仗着自己力氣大逼迫其他老幼病殘的乞丐交“保護費”，如果交不上那就是一頓拳打腳踢，輕則破點皮，重則就在角落裡悄悄離開了這個人世。

而另一派就是他們這些以徐文為首的大多都是小孩的小乞丐派。

兩派自形成起矛盾就沒有斷過，尤其在這個雪災之後矛盾也更加尖銳，好在他們這邊一直都有徐文頂着也沒有落下什麼下風。

而張心剛剛提到的搶位置無疑就是這所荷花鎮上最熱鬧的地方，像鬧市和青樓、酒樓這種的，人多且大多都是有錢人，雖然常常會被攆出去，但要是運氣好，那一天收入可比得上辛辛苦苦一個月的。

但這些地方一直都是被兩派哄搶。

可又因為兩派旗鼓相當，私底下就心照不宣有了一個誰先搶到就是誰的原則。

于是就有了今天早上這一出。

早飯很快就好了，那一群小子也穿好衣服一個個拿起碗排起了長隊。

這些小孩大多都是垂髫之年，常年的營養不良讓他們的個子幾乎都沒到一尺。

但他們還是每天笑嘻嘻，眼底充滿了生機，二狗還仗着今日是大丫掌勺，一改平日的稀奇笑臉，不停地苦苦央求道。

“女俠，姐姐，大丫姐姐，求你給我多盛點好嗎？”

大丫看着鍋裡的稀湯子，就算有心也無力，更何況大丫本質上就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

由于學過如何控制力道，大丫手中的木勺舀飯那叫一個不偏不倚，公正無私。

某人見自己碗裡的不僅沒有比平時多，甚至還和别人一模一樣，原本就不怎麼好看的臉瞬間拉了老長。

如果不是顧及大丫一旁的張心，大丫猜測他剛剛會和她理論起來了，可惜并沒有。

二狗端着碗就和幾個夥伴湊在一起，邊聊邊比劃着什麼。

可惜大丫看不懂，隻能先将注意力放在手裡的勺子上，繼續給下一個人盛飯。

“大丫，你今天和二狗他們一起出去，可以嗎？”

吃過早飯，男孩們零零散散收拾好行李接連準備出發，徐文卻出現在小廟前，喊住大丫，詢問道。

“徐文哥，她是個女人，她怎麼能——”

二狗原本要脫口而出的話被徐文一個眼神重新又吞回肚子裡，小孩撓了撓頭，最終隻是“哼”的一聲将頭扭到了别處。

大丫沒有在意别人異樣的眼光，點了點頭視作同意。

見大丫同意，徐文嘴角微微上揚，又吩咐了幾句就轉身離開了。

于是大丫也隻能将手中的碗放下，在張心擔憂的目光下，拍了拍小姑娘的腦袋，就跟着二狗等一行人離開。

一路上路途比較遠，二狗這群小孩正是最耐不住寂寞的年紀，即使一大早剛剛與大丫發生過“矛盾”的二狗也時不時瞅了瞅大丫一眼，然後時不時說些大丫能搭的上話。

大丫笑着說了幾句迂回的話，小孩子就興高采烈地将今天的目的地以及其他他所知的事情都脫口而出。

“我們今天要去的是鬧市，那裡人非常多，我上回還和豆腐在那裡各得了十個銅闆呢！”

二狗張着他那滿是泥漬與凍傷的小手，炫耀似地放在大丫面前。

“嗯，二狗很厲害！”

大丫熟練地摸了摸二狗的頭，溫柔地誇獎道。

“還有我呢！上次我也得了十個銅闆。”

豆腐一把推開紅着臉的二狗，明明還被寒風凍的掉鼻涕，卻也伸着手指，一臉希冀的看向大丫。

“嗯！豆腐也很厲害呢。”

大丫真誠地繼續笑着誇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