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射槍幽藍的冷光刺破凝滞的空氣,沈俞倒懸撲下的身影如同捕食的夜蝠。死亡的氣息混雜着福爾馬林的冰冷,直刺江越的頸動脈!他甚至能看清針尖上凝結的、一滴極微小的、泛着詭異熒光的液珠!
時間被壓縮成薄片。
林子意動了!不是刺向江越,而是如同被觸怒的雄獅,發出一聲壓抑的、近乎獸性的低吼,身體猛地擰轉!他沾血的解剖刀劃出一道慘白的弧光,不是格擋,而是帶着同歸于盡的決絕,直刺沈俞倒懸而下的、暴露出的咽喉!攻敵所必救!
刀尖撕裂空氣的尖嘯與注射槍壓縮氣體釋放的微弱“嘶”聲幾乎重疊!
“啧!”沈俞臉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現裂痕,帶着一絲被攪局的惱怒。他腰腹核心力量爆發,倒懸的身體在空中硬生生一個違背物理定律的詭異擰轉,如同折斷的竹節蟲。注射槍的軌迹被迫偏離,幽藍的針尖擦着江越的耳廓飛過,帶起一絲冰冷的銳風,狠狠紮進江越身後一個培養艙厚重的強化玻璃中!
“呲——!”
令人牙酸的腐蝕聲瞬間響起!針尖接觸的玻璃表面,幽藍的熒光液體如同活物般迅速蔓延,堅硬的強化玻璃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溶解、變薄、龜裂!培養艙内幽藍的液體劇烈翻湧,那個蜷縮的、帶着胎記的胚胎标本在液體沖擊下猛地撞向變薄的玻璃壁,灰白扭曲的臉緊緊貼在裂紋中心,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艙外!
這根本不是麻醉槍!是強效生物溶解劑!
江越渾身汗毛倒豎,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切!沈俞的目标從來不是制服,是徹底的、不留痕迹的抹除!林子意的搏命一擊救了他,但也徹底激怒了沈俞!
“礙事!”沈俞低罵一聲,放棄了對江越的二次攻擊,身體如同沒有骨頭的軟體動物,在培養艙頂借力一蹬,淩空撲向收勢不及的林子意!戴着黑色護腕的右手五指成爪,指甲邊緣閃爍着金屬的寒光,直掏林子意的心窩!動作狠辣迅捷,完全是軍用格殺技!
林子意鏡片後的瞳孔縮成針尖,解剖刀回防已是不及!他隻能猛地側身,用肩臂硬抗!
“刺啦——!”
布料撕裂聲伴随着皮肉被劃開的悶響!沈俞的金屬指甲如同五把淬毒的小刀,狠狠撕開了林子意左肩的衣物和皮肉!鮮血瞬間湧出,染紅了破碎的布料!
“呃!”林子意悶哼一聲,劇痛讓他動作一滞。沈俞眼中兇光大盛,另一隻手快如閃電,直取林子意握着解剖刀的手腕,要奪下他唯一的武器!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嘩啦——砰!!!”
被溶解劑腐蝕的強化玻璃終于不堪重負,轟然碎裂!幽藍色的、冰冷的培養液如同決堤的洪水,裹挾着那個灰白色的胚胎标本,朝着近在咫尺的江越和林子意、沈俞三人,劈頭蓋臉地傾瀉而下!
冰冷的、帶着濃烈消毒水和某種奇異甜腥味的液體兜頭澆下!巨大的沖擊力讓三人同時踉跄!那個胚胎标本如同破敗的玩偶,重重砸在江越腳邊,灰白的皮膚接觸到空氣,迅速氧化變黑,後頸上那深褐色的胎記在應急燈下顯得格外刺目猙獰!
混亂!極緻的混亂!
冰冷的粘液糊住了眼睛,滑膩的觸感包裹全身。江越被沖得撞在實驗台上,肋骨劇痛。他胡亂抹開臉上的液體,視野一片模糊的幽藍。他看見林子意和沈俞同樣被沖得分開,渾身濕透,狼狽不堪地在粘滑的地面上掙紮。
機會!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江越根本來不及思考方向,手腳并用地朝着實驗室深處、遠離大門和那排恐怖培養艙的方向——一排存放标本和試劑的厚重金屬櫃爬去!他要找個縫隙鑽進去!
“想跑?!”沈俞最先從粘液的沖擊中恢複,他抹了一把臉上的幽藍液體,眼神如同淬毒的冰錐,瞬間鎖定了爬向櫃子的江越!他甩了甩手上的粘液,護腕内側幽光再閃,另一支微型注射槍瞬間彈出!這一次,槍口穩穩鎖定江越的後心!
就在他即将扣動扳機的刹那——“咣當!!!”
實驗室天花闆那個被沈俞撞開的通風管道口,猛地傳來一聲更沉悶、更巨大的撞擊!緊接着,一個身影如同失控的麻袋,裹挾着大量灰塵、斷裂的線纜和保溫棉碎屑,從黑洞洞的管道口重重摔落下來!
“噗通!
那人影狠狠砸在滿是粘液和玻璃碎片的地面上,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濺起大片的幽藍水花。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天降之物”驚得動作一滞!
那是一個穿着染滿污漬和暗褐色幹涸血迹的白色研究員制服的女人!她看起來三十多歲,頭發淩亂地粘在慘白的臉上,眼鏡碎了一片,嘴角挂着血沫。她的一條手臂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顯然已經骨折。
但她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卻像瀕死的野獸,閃爍着瘋狂而絕望的光芒,死死地、死死地盯住了剛從粘液中掙紮站起的林子意!
她的目光,如同燒紅的烙鐵,精準地烙印在林子意後頸那裸露出來的、深褐色的胎記上!
“實…實驗體…LYZ…零号……”女人破碎的聲音從喉嚨裡擠出,帶着極緻的恐懼和一種詭異的狂熱,“…‘本體’…還活着!在…在‘蜂巢’!毒株…失控…‘山羊’…清理…快…快毀掉…密碼…071623…道爾頓…是…是鑰匙!”她語無倫次,每一個詞都像用盡了生命在嘶喊。
“本體”?“蜂巢”?“零号”實驗體?毒株失控?“山羊”清理?密碼071623道爾頓是鑰匙?
這女人是誰?她的話如同投入深水炸彈,瞬間在江越和林子意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尤其是林子意,他如遭雷擊,猛地捂住自己的後頸胎記,鏡片後破碎的目光第一次充滿了無法掩飾的震驚、茫然和…一絲被觸及最深層恐懼的動搖!零号實驗體?是在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