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他需要呼吸!心髒需要動力!
一個瘋狂而決絕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混沌!
林子意左手猛地按住江越鎖骨下方那道舊傷疤——抑制因子的核心所在!掌心緊貼,試圖再次引動那奇異的共鳴電流!
同時,他低下頭,在江越冰冷的、泛着死亡绀紫色的唇上,毫不猶豫地、帶着一種獻祭般決絕的勇氣,重重地印了下去!
不是溫柔的觸碰,而是生命對生命的強力灌注!
雙唇接觸的瞬間,林子意後頸的胎記如同被點燃的烙鐵,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熱!一股洶湧澎湃的、遠超通道内接觸時的奇異電流,如同奔騰的江河,瞬間從他按在江越鎖骨的手掌和緊貼的雙唇,瘋狂地湧入江越冰冷瀕死的身體!
“呃——!!!”
昏迷中的江越身體如同被高壓電擊穿,猛地向上弓起!喉嚨裡發出一聲沉悶的、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嗚咽!
奇迹發生了!
江越右肩傷口處瘋狂蔓延的幽藍熒光,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扼住,瞬間凝!緊接着,如同退潮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黯淡、收縮!皮膚下暴起的紫黑色血管紋路也如同被撫平的褶皺,迅速消退!
一股微弱卻無比頑強的暖流,順着兩人緊貼的唇齒和掌心接觸處,緩緩注入江越冰涼的軀體。他那微弱到幾乎消失的脈搏,如同枯木逢春,開始一下、又一下,微弱卻堅定地重新跳動起來!慘白的臉頰上,那死亡的绀紫色如同被陽光驅散的陰霾,一點點褪去,雖然依舊蒼白,卻多了一絲屬于活人的生氣!
成功了!比通道内更強烈、更深入的接觸,引動了更強大的共生共鳴!不僅壓制了毒素,更強行喚醒了江越瀕臨停止的生命之火!
林子意擡起頭,唇上還殘留着江越冰冷而帶着鐵鏽和血腥味的觸感。他看着江越胸口重新開始的、微弱的起伏,感受着掌心下那重新變得溫熱的皮膚,一種巨大的、劫後餘生的虛脫感和難以言喻的悸動瞬間席卷全身!他成功了!他把江越從死神手裡搶了回來!
快艇在江面上高速疾馳,引擎轟鳴,江風呼嘯。船尾,老莫瞪大了眼睛,厚鏡片後的目光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撼,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駕駛位上,林紅纓透過後視鏡看着這一幕,緊握方向盤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鏡片後的鷹眸劇烈地波動了一下,最終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複雜歎息。
江越長長的睫毛如同瀕死的蝶翼,顫抖了幾下,緩緩睜開。
視線起初模糊一片,隻有刺眼的江面反光和一張近在咫尺、布滿汗水、血污和灰塵的、極其熟悉又無比陌生的臉。
林子意破碎的額發被汗水浸濕貼在眉骨,額頭有撞擊的傷痕和凝固的血迹,鏡片早已丢失,那雙總是藏着冷靜和疏離的眼睛此刻赤紅一片,裡面翻湧着劫後餘生的狂喜、深不見底的疲憊,以及一種……他從未見過的、近乎赤裸的關切和某種灼熱的、讓他心慌意亂的東西。
唇上……還殘留着一種奇異的、溫熱的、帶着林子意氣息的觸感?還有自己口中彌漫開的、屬于林子意的、混合着汗水和硝煙的、獨特的青檸與鐵鏽的氣息?
剛才……發生了什麼?
江越的意識如同生鏽的齒輪,艱難地轉動着。昏迷前的劇痛、通道裡的黑暗、子彈的呼嘯、還有……還有一股強大的、溫暖的、将他從冰冷深淵裡強行拉回來的力量……似乎……來自于……
他的目光緩緩下移,落在自己裸露的左肩上。傷口處的幽藍熒光消失了,紫黑紋路也褪去了大半,雖然依舊猙獰,但那種被溶解和麻痹的恐怖感覺已經消失。而林子意的一隻手,正緊緊地、帶着滾燙溫度地按在他的鎖骨舊傷疤上。
一個荒謬而驚悚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江越混沌的大腦!
難道剛才……那股力量……那個将他拉回來的……是……是林子意的……吻?!
一股難以言喻的熱流瞬間從腳底直沖頭頂!江越蒼白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層驚心動魄的、滾燙的绯紅!那紅暈甚至蔓延到了耳根和脖頸!他猛地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子意,嘴唇微微顫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羞憤、震驚、茫然、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悸動,如同打翻的顔料盤,在他眼中瘋狂交織!
林子意也瞬間意識到了什麼。他看着江越迅速漲紅的臉頰和那雙瞪大的、充滿了複雜情緒的眼睛,一股前所未有的尴尬和燥熱感也猛地竄了上來!剛才為了救人,他完全憑借本能,根本沒想那麼多!此刻被江越這樣盯着,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麼…
兩人的目光在搖晃的快艇船艙裡,在彌漫的硝煙和江風水汽中,緊緊地、無聲地交纏在一起。空氣仿佛凝固了,隻剩下引擎的轟鳴和兩人同樣劇烈的心跳聲。
“咳!”一聲刻意的咳嗽打破了這詭異的寂靜。老莫揉着自己摔痛的腰,厚鏡片後的眼睛閃爍着促狹的光芒,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船艙裡的兩人聽得清清楚楚:“現在的年輕人……急救方式……真是讓老頭子大開眼界啊……啧啧,人工呼吸都搞得這麼……深入靈魂?”
江越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想坐起來,卻牽動傷口,痛得倒抽一口冷氣,臉更紅了,幾乎要滴出血來,狼狽地别開臉,不敢再看林子意。
林子意也觸電般猛地收回了按在江越鎖骨上的手,仿佛那是什麼滾燙的烙鐵。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想解釋什麼,卻覺得任何語言在此刻都蒼白無力。他隻能僵硬地轉過頭,看向船外飛速倒退的江岸,耳根卻不受控制地泛起了可疑的紅色。
船艙裡彌漫着一種比硝煙更濃、更讓人窒息的、名為暧昧和尴尬的氣息。
“坐穩了。”駕駛位上的林紅纓突然開口,聲音依舊冷靜,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信天翁’到了。”
快艇前方,渾濁的江面上,一艘毫不起眼的、鏽迹斑斑的舊拖輪,正如同幽靈般,緩緩撕開晨霧,露出了它龐大的、沉默的輪廓。
鏽色的初吻,誕生于硝煙與瀕死的絕境。而新的航程,在暧昧的沉默和未知的浪濤中,悄然開啟。江風卷起兩人的衣角,糾纏在一起,如同他們此刻再也無法理清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