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繞着田地,榆樹掩着籬笆。村民們起來開始挖地種菜。
宋業仰着頭,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腰間泛着酸意。
他們家有五畝地光靠他們三個人要費些勁兒。徐澄來田地上幫忙,給阿爹,外公外婆遞苗。
侍奉莊稼,誰都沒法馬虎。
梁素:“去年留的花生種,辣椒,大白菜,土豆,芹菜種子還有。我這回去鎮上又買了玉米種,茄子,地瓜,黃瓜,南瓜,寒瓜。”
去年辣椒和花生是好賣的,玉米去年沒種,今年要種上,不管是自家吃,或是雞鴨吃,拿去賣都好使。寒瓜到了夏日最受歡迎,種上一地運到鎮上去賣。
“得行,多種幾樣,鎮上的不喜歡吃那幾樣,還有另外幾樣備着。”
宋明言經常去鎮上賣菜,他說:“像是生姜跟小蔥,大蒜這些也常有人買。”
梁素笑道:“好哥兒,這些已經種上了,這些鎮上的人吃不完,我們自家也吃的。”
宋業歇口氣又拿了鋤頭。
家裡伺候莊稼,宋長叙在鄰水村繼續讀書。他私下把四書五經都讀記了一遍,現在已經把四書背下來。
五經對他有些晦澀想來背下來有難度。
科舉考試就考這九本書,宋長叙就打算先背下來。課上李秀才喊他起來回答問題。
宋長叙回的中規中矩。
李秀才:“你坐下吧。”
下課時,林蒲正要找宋長叙說話,結果李秀才把宋長叙喊進屋了。
餘下的同窗們面面相觑,李秀才一般隻在下課時喊馮信鷗進去說話,今兒轉了性子叫宋長叙進去。
林蒲作勢揉了眼睛,“宋兄最近是用功些,難不成入了夫子的眼。”
馮信鷗攥了手,低頭看書。
李秀才最看重他,現在叫宋長叙進去,難道宋長叙做的文章比他好,比他更有天賦。
屋内,李秀才讓宋長叙坐下,拿了他寫的文章說:“這篇文章鞭辟入裡,跟你以往的風格不一樣,寫得很好。”
宋長叙拱手:“夫子謬贊了。”
李秀才說道:“但在這處你還有精進的地方……”
宋長叙聽得認真把他的話記下。他沒有寫過古代的文章難免有漏洞和錯處,還有幾分青澀,要轉換思路還要多寫幾篇,寫順了,知道套路後就好寫了。
“你最近用功,往後再接再厲。”李秀才認可了宋長叙的用功。
宋長叙眉眼舒展,“多謝夫子鼓勵,我會的。”
看着宋長叙拿着文章出去,李秀才心想,宋長叙的文章新,思路清晰,若是在基礎功夫上再下功夫,沒準能考上。
以往他隻覺得馮信鷗有希望,不曾想宋長叙突然長進了。
在鄉裡中讀書,他收的學生都是農家子弟,每年交三兩銀子,對家裡是不小的負擔。他知道,這裡十五個弟子考中的希望渺茫,但讀了書認了字去鎮上找活就容易了,有了更多的選擇,不用靠力氣掙錢。
若是他們認識到讀書的好處,往後再讓自己的孩子們去讀書,一代托舉一代,以後的日子就越來越好了。
讀書明理,開闊視野,有時不在外在,而求索于心,由内心化為外力。
授完課,李秀才看着十五個學生離開,他掩上門回屋。家中的兒子在鎮上開了一間雜貨鋪子,他不是一個讀書的料,學得算數,做個小鋪子老闆倒也算圓滿。
妻女在鄉下照顧老母。女兒還未定親,李秀才想等老母病好上一些,回鎮上給女兒議親。
另一處宋長叙跟林蒲要同路走一段,林蒲問道,“你家裡給你相看沒,我娘催我相看,我還沒起這門心思。”
宋長叙腳步沒停,說道:“家裡已經給我定下了,六月初就成親。”
林蒲震驚,“哪回定下的,我怎麼不知道?”
“就前段日子,春耕夫子給我們允假。”
林蒲上前琢磨不對味,宋長叙真能瞞,若是他定親了,他這個大嘴巴一定瞞不住,要叫嚷着所有人都知道。
“你成親記得叫我去。”
宋長叙點頭:“到時候喊你來給我送份子錢。”
林蒲:“……”
他又好奇的問道:“是女子還是哥兒?”
宋長叙踩在幹硬的泥土裡,“他是哥兒。”
林蒲見兩個人馬上要分道揚镳了,他忙問道:“長得好看麼?”
宋長叙腳步一頓,他無法違心的說許知晝長得不好看。
他實話實說:“長得挺好看的。”
林蒲還想打聽更多,但已經分路了,他隻好懷着遺憾回去。
沒想到宋長叙已經定親了,這樣一想,他對說親的事也不是那麼排斥了。
宋長叙不知道林蒲怎麼想的,他回到家裡,天還亮着,屋裡一個人都沒有。
抄了四本話本,攏共掙了二兩四錢銀子。這回接了一本話本,老闆說抄完這本有一兩銀子,把話本揣進懷裡,他這段日子在忙寫文章一直沒看。
他打開話本一看,跟尋常的話本多了一些露骨的描寫,他看得面紅耳赤。
文字沒有圖片直觀,宋長叙隻看見有一小段,這在古代話本裡已是露骨,登不上大雅之堂。
這本他先抄寫,往後不抄這樣的話本了。
這次他下筆的速度快,飛快抄寫,耳朵有些薄紅。宋長叙除了在家看書抄書外,家裡有做的活,他也會幫忙做一些。
他抄一陣,起身去竈房給水缸挑水。
這次挑水腳步紮得穩,來回三四趟就把水缸灌滿。剛開始挑水還要出汗,現在身子經過鍛煉後,挑水除了肩膀有些酸脹外,沒旁的毛病。
腰腹間有了薄薄的腹肌,腰線窄,他一向穿長衫,身子輪廓不大清晰。
他挑水回去,半道上撞見幾個哥兒從河邊回來,中間最顯眼的就是許知晝。
自打宋長叙去許家給他送了藥膏後,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幾個哥兒撞上宋長叙,他們說笑的聲音消失了,孫綠真用肩膀撞了撞許知晝。
許知晝的眼神有些飄忽不定。
宋長叙依着禮節給他們打一聲招呼。兩個人定親後在人前還是要裝作不熟悉,宋長叙隻問,“許伯伯身體還好嗎?”
許知晝一闆一眼的說道,“我爹他身子好着呢。”
宋長叙聞言就錯開他們走了。
“人都走了,知晝你還看。”孫綠真拉了一下許知晝的胳膊。
許知晝輕咳一聲收回眼神。
其中一個哥兒撲哧一聲笑出來,“你們都定親了,怎麼說話那麼生疏?”
“我們都沒見過幾面,見面自然生疏些。”許知晝臉不紅心不跳。
他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垂下眼眸,“哎呀,你們都不要打趣了。”
他端着洗衣盆,攥緊盆子邊沿。
幾個哥兒友善的笑出聲。
許知晝回去的路上還想宋長叙,瞧着是結實一些,之前挑水都要喘大氣,現在能平穩的挑水還能得閑跟他們說幾句話。
這是極好的。
許知晝到家把衣裳晾好,然後在一旁搓麻繩。搓麻繩來捆綁柴火拿去鎮上去賣,還能用來牽引農具拉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