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安靜太久,手機再次響起,來電人卻是哥哥。
哥哥在部隊鮮少和自己聯系,她一下摸不着頭腦。電影按了暫停,走到窗邊接電話。
“白雨眠,你發的什麼瘋?”
對面的聲音讓自己陌生,是她從未見識過的冷漠和兇狠。大聲的怒音讓她下意識把手機拿遠了些。
白雨眠一時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取下電話,反複确認對面是白逸文。
“哥哥?”
電話裡,男人粗喘的呼吸聲也傳了過來,“你還知道我是你哥哥。”
“你回來我再和你解釋。”白雨眠猜到是自己結婚的事,母親大概和哥哥打了電話。
那頭氣沒消,聽腳步聲似乎是走到了什麼角落,白雨眠左右看了一遭,也往休息室走。
手剛在背後落了鎖,還未抽離門把手,就聽見電話裡男人無奈又氣勢未消的質問,“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白雨眠心神恍惚,忽地眼角酸澀,想起自領證後在自己耳邊傳來的種種聲音。
所有人都在質疑她的決定,所有人都在批評她的行為。是的,所有人都認為自己有理由有立場指責她為自己人生所做的一個決定。
為什麼所有人都來批她一記?而不是靜下心來問問個中原由?
一時,分不清是委屈還是悲憤的淚水自眼眶滴溜落下。她伸手抹了眼淚,提高音量,“這是我自己的人生,你不是一向站在我這邊的嗎?”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哥哥不像從前的哥哥。還是說當年那件事,他口頭上安慰自己那與她無關,而心裡卻下意識給她下了判決?
他們之間有了距離,而她現在才察覺到。
電話裡的女聲帶着哭腔,白逸文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或說是氣憤過了頭,愧疚和痛苦綁捆綁着他,心髒不斷縮瑟,難言道:“抱歉,我的态度不好。”
白雨眠被他一百八十度急轉彎的态度繞暈,她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頭腦中預料的歇斯底裡的争吵并沒有到來。
“你幹嘛道歉,你又沒做錯什麼。”這件事的确有她沖動的成分,但她相信,等哥哥回來她好好解釋,他能理解自己的。
白逸文聽着她的聲音,越聽越覺得心在撕裂。他守護多年的妹妹,如今成了别人的妻子,他得知此事時情緒不受控制,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她在胡鬧。
他想教育她,批評她。是自己對她太過縱容,才緻使她把婚姻當作兒戲。上一秒還在為另一個男人傷心哭泣,下一秒轉頭就和别人領了證。
可所有怒火,在聽到她哭泣的聲音時,瞬間偃旗息鼓。他拿她沒有辦法,他總是輸給她。
“我會盡快回來,到時談。”不等她作答,他先于她挂了電話。
白雨眠撂下電話,心下煩惱。領證第一天如此不順,她對于這段婚姻能否存續到合約期不抱任何希望。
她本就不是一個樂觀的人。
夜幕降臨,雨閣的玻璃窗邊染上夜色。對面商場閃爍的燈光和路燈交錯投射在窗邊,像一個個光圈在躍動。
白雨眠在露台坐下,想看書,卻怎麼也看不進去。平時安撫她煩躁内心的世界,此刻告訴她無法通行。
好在微信有語音進來,她終于有具體的事可做,心不再空空蕩蕩。
她不喜歡閑下來,也害怕閑下來。無事時,心裡總想着舊事。
來電人是張績。白雨眠看着名字扯了扯嘴角,總算是一個不會批評自己的人。
捱了一天罵,雖然她有意屏蔽,可說一點不難過是假的。她的城牆壘得再高,涼風還是會透過罅隙鑽進來。
“白…小姐”張績沒正面稱呼過她,也不知道目前的關系該叫她什麼。
白雨眠倒是不在意他叫自己什麼,隻問對方來意。
“是這樣的,您在下午16:40給邊總緻電兩通,當時邊總正在開會。”
“他會後有給你回複短信,您遲遲沒有回電,他讓我問問您是否有急事。”
白雨眠取下手機,摁了揚聲,又退出界面,打開短信。
他确實有給自己回複,不過是在那兩通電話後的一小時,她沒注意。
而他的回複也很簡單,一如她印象中的他,【有事?】
他并沒有因為和自己領證而在态度上有所變化,這很好。他們是有時間為限的合約夫妻,三年期至便各自天涯,的确不要相互影響的好。
白雨眠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張績,委托他幫忙轉告。
挂斷語音,她看了眼時間。快21點了,邊晟竟然還和助理在一起。他這麼成功,不無道理。
很快,張績領了回複過來告知白雨眠:他們現在就去選戒指。
什麼意思?她和邊晟嗎?現在?
白雨眠在腦海中想象了那個畫面,不是她能輕易應付的。
她印象中夫妻雙方一起挑選戒指的畫面,還停留在影視劇中:恩愛的準夫妻牽着手走進商場,導購員會微笑着誇誇眼前的俊男靓女,然後再接着閉眼吹這款戒指戴在這位女士手上是如何出彩,最後男士付款時再鼓吹他刷卡的動作如何帥氣。
最後的最後,笑得更加燦爛,祝福他們百年好合。
白雨眠在座位上打了個激靈,室外的冷風也把她吹醒了幾分。
對方十分鐘後到樓下,她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換回便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