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小蘇率先開口:“阿生吧,這幾天都沒回家,直接睡店裡了。那天我和歡若清早來開門,就看見他趴在桌上睡覺呢。”
“我們上班後他就給我們騰位置,去了對面的網咖接着睡。至于他為什麼不回家,他死活不肯跟我們說,您也别白忙活了,他估計不會開口。”
白雨眠大緻了解了情況,讓她們各忙各的去。下午交班的時候,唐麗容進來,白雨眠把禮物交給她。
唐麗容卻盯着白雨眠的手在看。白雨眠被盯得很莫名,手縮回來撫了撫脖頸,問:“唐阿姨,您看什麼呢?”
唐麗容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白雨眠心道真是絕了,她才出去不到一個月,怎麼店裡人人都奇奇怪怪起來。
“雨眠,你介不介意讓阿姨看看你的手?”唐麗容盯着她的眼睛,露出一個很腼腆的笑,但那笑容中又帶着幾分笃定,非要看她清她的手不可。
這請求足夠奇特,卻并不過分。白雨眠不知道她要看哪隻手,索性把兩隻手都伸了過去。
唐麗容上手撫觸白雨眠的手,轉過手心,分開指間距離,徑直往食指和中指間的縫隙看過去。
白雨眠看見唐麗容神情一凜,接着是很突然地發出一聲笑來,再然後女人就哭了,那淚水決堤一樣,一滴滴往下淌着。
唐麗容身子陡然一跨,慌亂中跌坐到了身後的凳子上,白雨眠忙上前去攙扶,“唐阿姨,您沒事兒吧?”
女人搖搖頭,再度擡起頭看向白雨眠時,嘴角卻是止不住地顫抖,幾度欲張開口說些什麼,但最終都咽了下去。
“雨眠,可以給阿姨看看你婚禮的照片嗎?”唐麗容坐在位置上,忍住心潮澎湃,很久才提出這麼個請求。
“好啊,您等一下。”白雨眠在筆記本上登錄自己微信,把婚禮的視頻和照片調出來,“都在這兒了,您往後翻着看就行,我去給阿生打個電話。”
翻出自己的照片給對方看還好,但要她本人一起坐在那裡看就顯得有些尴尬。白雨眠拿上手機起身,走回自己的休息室。
她是真的要給阿生打電話,距離交班時間已經過去半小時,阿生還沒來店裡,配合上午兩個姑娘的說法,這太可疑。
等電話撥通的呼号時間,白雨眠張開自己的手放在眼前看,除了指間那顆極小的紅痣,别的什麼都沒有。唐阿姨是看見了什麼,眼睛瞪得那樣大,神情那樣倉皇?白雨眠心裡又有一堆要操心的事,也就不太在這上面挂心。
她一連給阿生撥了三個電話,均是無人接聽。員工資料上有寫家庭住址,白雨眠翻出阿生的檔案,拍了張照,決定過去看看。
“唐阿姨,今天要不就不開店了,我出門忙點事。”她跟唐麗容打招呼,讓她忙不過來就挂暫停營業的休息牌。卻不說是去找阿生,她和自己母親一樣的年齡,不想讓她操心。
“欸,你去忙吧,我再欣賞欣賞你的美照。”唐麗容從筆記本上擡起頭來。
白雨眠被她這句“美照”說的不好意思,呵呵笑着出了門。
阿生租住在一個老小區,裡邊綠植豐富,但建築都是好幾十年前規劃的了,車子開進去轉不開,白雨眠直接把車停在小區外,下車走路進去。
穿過十幾棟藍白外牆的舊樓房,白雨眠找到阿生資料上寫的16棟。
老小區沒有電梯,白雨眠看了一會兒,7樓也不算太高,她體力不錯,應該用不了多長時間。
不知道是自己穿太多的原因,還是今天沒吃什麼東西,每爬一層樓她就擡頭向上看樓标,心裡哀嚎怎麼還沒到!
額角漸漸出了些汗,白雨眠拿出張紙巾去擦,站在原地翻包的間隙,聽見樓上傳來摔東西的聲音,緊接着聽到有幾個男人大着嗓門在罵人。她在這混亂的吵鬧聲中辨析出阿生的聲音,他的聲音在一衆尖銳的男聲中顯得格外清列:“再來,我跟你們同歸于盡!”
白雨眠顧不得再擦汗,連滾帶爬地往上跑,肚中傳來小幅度的腹痛她也沒注意。
“住手!”
兩個男人站在門口,聽見女人的聲音就都回頭。
白雨眠看見那兩個男人,一個矮壯,一個瘦但不很高,但都是滿臉橫肉,頭高高昂起,拿鼻孔看人,看得白雨眠一肚子火。
“哪兒來的臭娘們兒?滾開!”矮壯的那個說完就轉過身,上前去拎起阿生的頭就要往旁邊的桌子上撞。
白雨眠見狀,猛地一踢腿,把擋在自己身前那個瘦雞似的男人踢倒在地上,兩隻手同時用力往下一猛擊肘,拎阿生的矮個子男人尖叫一聲,捂住自己眼睛開始罵娘。
被踢倒在地的男人夠着身子抓住腦袋前面的棍子,撐着地闆就要起來,白雨眠還想再上去補兩腳,阿生跑出來把門狠勁兒一摔,抓着她手往外跑。
跑到樓下,警察上來了,白雨眠跑得筋疲力竭,肚子的疼意驟然攀升,但還是努力直起身子,告訴警察是自己報的警,那倆貨還在樓上。
四人被一起帶回了警局。
配合着做完筆錄,警察讓白雨眠叫人來領他們回去。
白雨眠呢,握着電話還在自嘲,她覺得自己跟局子實在有緣,這都數不清是第幾次過來了。
然而她現在犯難,不知道該給誰打電話。她和阿生互相看看,都沒有可聯系的人。
她斷然是不會打給長輩的,這麼大人了還打架,即使她是有理也說不清的。
腦子裡還閃過一個人,邊晟。
或許這也是結婚的好處之一,有一個人可以無條件過來撈你,而你不用擔心被責備。想到這裡白雨眠就笑了,她覺得自己未免也太有阿Q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