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州城有名氣的媒婆一共三人,專門為這撫州城的權貴保媒拉纖。
紀長平一上午地奔走,将厚禮庚帖全都恭敬地呈了上去,滿懷期待地回了紀宅。
此時的紀行舟已經收拾妥當,跨上了馬,二人對視一眼并未多言,紀行舟便策馬而去。
紀老太太早已等得心焦,坐立難安。
見到紀長平的身影,又見他面色平穩,瞬時舒了一口氣。
紀長平連忙斟茶倒水,說些個寬慰的話,隻是話音還未落,門房便來了傳喚的小厮。
那小厮年歲尚小,很是毛躁,連跑帶走地沖進了堂屋大叫着:“不好了,不好了。”
紀長平厲聲呵斥道:“混賬東西,慌慌張張像什麼樣子,好好回話!”
“紀管家您上午帶出去的貨禮又被原封不動地退回來了。現在退禮的人正在門房等着您回話呢。”那小厮被訓斥後穩重了許多。
紀長平見紀老太太臉色頓時僵住了,趕忙道:
“我這就去看看,老夫人莫急。上午明明答應得好好的!”
那退禮的共有三人此時正聚在門外聊得風生水起。
三人都是各媒婆身邊親近的随從,見紀長平從宅内出來了,頓時收了笑,冷起臉來。
“紀管事,我們這行雖比不上你們權貴人家,但說到底也不是下九流的行業,您這番行事豈不是作踐我們!”
“各位何出此言啊!我紀某最是恭敬,紀家也是清流門第,我家小姐的婚事還指望着各位呢!怎來作踐一說!冤枉啊!”
紀長平言辭懇切地賠着笑臉,心下卻很是慌張。
“既是恭敬,怎麼隐瞞了紀小姐得了怪症之事?!”其中一人冷哼道。
“就是就是!幸而知道得早,要不稀裡糊塗地保了媒拉了纖,簡直損了陰德!”
“怪症!怎麼有怪症,我家小姐不過是發熱體弱,休養着,不知被哪個沒有良心的嚼了舌根子成了怪症!你們可得和我說清楚!”紀長平撸起袖子,怒氣沖沖地辯解道。
“得得得,您且歇着吧,我們可和您說不着這個,總之,您家的媒,是沒人敢說!告辭!”
“哎,等等……等等,咱們有話好好說,買賣還是要做得不是!”紀長平有些慌張地上前想要攔住他們。
三人連擺手帶推搡地想要趕緊離開此地,紀長平見好言相勸不得又怒聲叫喊道:
“多少人巴不得攀上我紀家門楣,你們這般簡直不識好歹,待日後我們家大爺飛黃騰達,我看你們不求着趕着來舔才是!”
那三人不為所動,瞥了他兩眼,便快步離去了。
“呸!”紀長平怒啐一口,叉着腰站了許久,轉身望着堆在門口小山高的禮品,倒吸一口涼氣。
剛剛那小厮見他面色緩和了些,便湊了過來低聲問道:“您看,咱們要不先把這些搬回去?”
“搬啊!”紀長平一腔憋悶無處發洩,漲紅着臉怒斥一聲:“擺這現眼麼!”
正是一籌莫展之際,突然背後傳來一聲譏笑。
紀長平側目往來,隻見一側立着一黑衣女子。
黑衣的剪裁并不是現下撫州城流行的袍子式樣,袖口和褲腳很是利落,倒像是哪家镖局的镖師。
那女子身量纖長,一頭濃厚的黑發僅用一根木簪挽起盤在頭頂。
她未施粉黛,面色冷白,一雙杏眼帶着幾分戲谑,直勾勾地盯着紀長平,雙目相交……
紀長平的背後頓時凝成一層冷汗,奇怪,暑氣正盛,怎得感到一陣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