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溫醒擡了擡手,陳最頓時感覺手腕一緊。
手腕處一圈若隐若現的紅光纏繞着,一晃眼便引入了皮膚深處。
陳最臉色鐵青,他使力想将那紅光從體内逼出來,可那紅光入了皮膚便如同石沉大海。
霎時間,他體内怨氣煞氣達到了頂點,翻湧升騰,即将噴薄而出。
明月瞬時籠煙,與其受制于人,不如拼死一搏。
他滿目猩紅,猶如瀕死的兇獸,朝紀溫醒沖過來,想要鉗住她。
紀溫醒早有防備,利落地閃到一旁去了,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樣式古樸的三清鈴:
“别再折騰了,累不累啊!”
“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要做什麼,取決于你想要對紀蘭兒做什麼!”她冷笑一聲,随手搖了搖那鈴。
“你對紀蘭兒起了殺意。”
鈴聲清脆,撞入耳中,如冰水澆頭,瞬間将那些煞氣凝住了。
又是兩聲脆響,陳最仿佛被抽幹了所有力氣,踉跄着軟倒在地,隻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滿目怨毒。
“城隍爺娶親,你可真會玩兒。”紀溫醒厲聲道:
“妖魔殺人直白了當,不像你還要費盡心思想出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又如何,紀蘭兒純陰命格,本就是妖魔鬼怪的盤中之餐,她能平安長大,還多虧我的護佑,如今我隻是要她以身相許來報恩,很過分嗎?”
陳最舔了舔嘴唇,帶着血性的偏執緊緊地盯着紀溫醒,“城隍爺要點“供奉”,自然是天經地義!”
“放屁!”紀溫醒罵道,“城隍護佑百姓本就是職責所在,你變着法地索要供奉,又與那些魑魅魍魉有何區别!冥府能挑中你做城隍爺,真是瞎了眼!”
什麼狗屁城隍!這冥府對城隍爺的選立标準實在是太粗糙吧,什麼牛鬼蛇神都能坐上這個位置。
一城的城隍爺,有自己的管轄範圍,相當于地區總經理的級别,且遠離冥府職場圈,是自由度極高的自治單位,時間長了還能發展自己的小仙圈。
這可是她想都不敢想的肥差,和她這個陰鬼司裡的陰差小啰啰,真是天上地下的區别!
面前這家夥不滿足就算了,居然還敢以公謀私!
想到此處,她頓時氣鼓鼓的,計劃等這件事結束,回了陰曹地府,一定要将這個山高皇帝遠的肥差,在設立運營上面的大bug,好好地寫一篇檄文遞上去。
“呵,職責?”陳最嗤笑一聲,
“少拿這些大道理來壓我,這是我的地盤,你算什麼東西?我要做什麼關你屁事!多管閑事!”
“不不不,我要找你,可不是多管閑事!”紀溫醒頓了頓,朝陳最走近了兩步,她俯視着他,冷聲道:
“你可是我在這人間奔波了大半年,才找到的第108個業績!”
“業績?”陳最一愣,不明所以,但他壓根兒也不在乎她在說什麼,隻揚言道:
“有本事你解了我的禁制,咱們好好打上一架,倘若我輸了,要殺要剮随便你。”
“你在激我?省省吧,我現在懶得和你掰扯,也不舍得傷到你。你現在怨氣上腦,聽不進人話。”
紀溫醒一手抱胸一手托着下巴滿是憐惜地望着陳最。
“好了,現在正式認識一下吧。我叫紀溫醒,是一名拘鬼使,來自陰鬼司,說來咱們也算得上半個同僚。”
陳最斜睨了一眼,一副少來沾邊的表情。
他冷哼一聲嘲諷道:
“堂堂冥府拘鬼使,抓個鬼還要靠扮新娘?你們地府的KPI,是靠美色完成的?”
“冥頑不靈。”紀溫醒嫌棄道,“你身有仙脈,卻又被煞氣糾纏,我是來幫你化怨,送你去該去的地方。”
陳最仍舊冷着一張臭臉,“我無怨可化,你找錯人了。”
“有怨無怨可不是您自己說了算的。”紀溫醒眸色一冷。
陳最隻覺得頭頂一陣陰寒罩下,來不及躲避,一隻如千年寒冰的手掌就按到了他天靈蓋上。
他咬牙悶哼一聲,像是被抽幹了力氣,癱軟在地。
“讓我來探一探,你這滿身的煞氣從何而來,不好好做城隍也就算了,居然還想霸占人間女子…”
紀溫醒念叨着,她的眉頭越皺越緊,掌心下,陳最的神識裡竟是一片死寂的虛無……
“空的?”
紀溫醒不解地擡起手來甩了甩,她這一隻手柔若無骨,壓在陳最頭上卻有千金。
他剛覺得腦門兒一輕想要起身,她又一掌壓了上來。
“你有完沒完!”陳最咆哮一聲,眼眸中沸騰起殺意。
這女人是自己的天克,一開始是自己大意了,才讓她鑽了空子,給自己下了契印,現在他已經完全被壓制了,若想博得生路,隻能假意逢迎趁其不備,一舉殺之!
紀溫醒沒有注意到手下之人變化的情緒,她隻是疑惑地甩手,再一次地将手按了下去。
“怪事……你的腦袋……怎麼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