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兒!”陳最良目眦欲裂,心神大亂!這瞬間的失神,被紀遙光精準捕捉!
一記裹挾着陰冷勁風的側踢狠狠踹在他左肩!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
陳最良如同破麻袋般被踹飛,重重砸在殿柱上,又滑落地面,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紀溫醒将那女鬼強行扭轉過來,讓她扭曲的面孔正對着狼狽不堪的陳最良,聲音冰冷如刀,帶着毫不掩飾的譏诮:
“啧啧,真是大開眼界。堂堂撫州城隍爺,不在神龛裡受香火,倒在自己廟裡養起厲鬼來了?這‘清正嚴明’的牌匾,挂得不嫌脖子疼麼?”
她手指用力,女鬼發出痛苦的嘶嚎,
“還是說,這身嫁衣,是您老特殊的…個人癖好?”
劍拔弩張的氣氛,因這紅衣厲鬼的出現,驟然滑向了僵局。
陳最良面如死灰,頹然靠在斷柱旁。
他揮手,殘餘的神力波動掃過,城隍廟殘破的門窗被徹底封死,與外界隔絕。
他目光死死鎖在那被紀溫醒用拘鬼鎖層層纏繞、命門被其指尖牢牢扣住的女鬼身上,眼神痛楚絕望。
隻要紀溫醒指尖稍一用力,他女兒立時便會魂飛魄散。
撫州土地公連滾帶爬地從後殿拖出一個狹長的烏木匣子,匣子上貼滿黃符,縫隙裡不斷溢出如墨的黑氣。
他顫抖着将匣子放在地上,如同放下一個燙手山芋。
那黑氣彌漫開來,帶着一種令人靈魂深處都感到不适的陰寒。
紀遙光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下意識地朝紀溫醒身邊靠了半步,指尖幾乎要碰到她的袖口才停下。
為何這劍讓他有一種如此熟悉的感覺?他環視衆人,見其他人并無特殊反應,隻當是自己初返陽世,對這邪物格外敏感。
“陳最良,”紀溫醒盯着那木匣,又看向面如土色的城隍,心中脈絡已然清晰,
“你處心積慮想挖陳最的仙脈,甚至不惜囚禁我們,就是為了她?” 她手指微微用力,女鬼又是一陣痛苦的痙攣,
“用仙脈洗去厲鬼怨氣,重塑根基?好一個‘舐犢情深’啊!可惜,這算盤珠子,怕是崩到你臉上了吧?”
“劍…你們拿走!”陳最良聲音嘶啞,強撐着城隍的威嚴,試圖做最後的交易,
“過往種種,一筆勾銷!今日之事,就當從未發生!” 他緊緊盯着紀溫醒扣在女兒命門上的手指。
紀溫醒輕笑一聲,笑意卻不達眼底:
“城隍爺這算盤打得真精。一句‘一筆勾銷’,就想把圖謀仙脈的歹心、乃至私養厲鬼的重罪都抹了?”她語氣陡然轉冷,
“我身為拘鬼使,撞見這等怨氣沖天、滞留陽間為禍的厲鬼,豈有視而不見之理?這是渎職!”
“紀溫醒!你莫要欺人太甚!我已退讓至此……”陳最良目露兇光,掙紮着想站起。
“老狗!再對我阿姐吠一聲試試!”紀遙光身影一晃,已如鬼魅般欺近,五指成爪,直抓陳最良天靈蓋!那狠戾之勢,絕非恐吓!
“遙光!”紀溫醒出聲喝止。
紀遙光的爪風在距離陳最良頭皮寸許處驟然停住,帶起的勁風吹得陳最良白發亂舞。
紀遙光雖停手,卻并未退回,隻是側過身,冰冷的目光依舊鎖在陳最良身上,身體卻下意識地擋在紀溫醒斜前方。
紀溫醒的目光掃向陳最。
陳最正死死盯着那不斷溢出黑氣的烏木匣,眼神迷茫而空洞,仿佛被什麼東西攫住了心神。
很好,看來她賭對了,陳最的傷,丢失的劍,無處不在地将矛頭指向陳最良。
還有,溯魂鏡,孟婆除了查了陳最,連同陳最良也翻了翻,陳最良手裡有溯魂鏡,上古神器,若能得這神器一用,便能将人帶回到曾經生活的場景中去……
現在,她手中抓着的這厲鬼,像是抓住了陳最良的軟肋,現下她要慢慢地一件件把事情捋清楚。
女鬼在手,不愁撬不開陳最良的嘴。
她重新看向面如死灰的陳最良,聲音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平靜:
“一筆勾銷?城隍爺,這買賣太虧,我不做。不如,我們換一樁?”
“你待如何?”陳最良的聲音幹澀無比。
然而,未等紀溫醒開口,一直沉默盯着木匣的陳最忽然擡起頭。
“陳最良……” 陳最緩緩吐出這個名字,他向前逼近半步,陰影沉沉地壓向陳最良,“我腦中關于三十年前的空白……是不是你?”
他微微俯身,冰冷的視線鎖死對方躲閃的眼睛,字句如刀,狠狠剜下:
“告訴我,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