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城隍廟内,
紀遙光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繞着陳纾棠不停打轉。
他一會兒狠狠捶打自己的胸膛,一會兒又撲過去拽住孟婆的胳膊。
他幾乎要嚎出來:“憑什麼!憑什麼陳最那個傻子能進去找阿姐!我卻不行?!啊啊啊……放我進去!我要去幫阿姐!”
孟婆被他晃得頭暈,隻能像哄不懂事的孩子一樣,拍着他的背,軟語安撫:
“小祖宗,别急,别急,你阿姐本事大着呢,還有那陳最……呃,他、他身份特殊……”
紀遙光猛地甩開她的手,赤紅的眼眸死死盯着陳纾棠。
陳最到底什麼身份?這個莫名其妙的人,阿姐在裡面受了傷該怎麼辦?
大家都是在這個屋子裡,為什麼他進不去?
能自如踏入厲鬼神識的,除了陰鬼司那些有職司在身的鬼差,便是坐鎮一方、擁有神職的城隍爺,再往上,就是那些真正高居雲端的神祇了。
他紀遙光是什麼?一團被紀溫醒用功德喂養長大的鬼火?
一個力量強大卻身份不明的“異類”?
剛剛在冥界荒澤,他生吞了那兇名赫赫的九頭冥蛟,甚至淨化了那片污穢之地,力量強橫到令冥府震動。
可為什麼,偏偏被擋在這小小的厲鬼神識之外?
一股深沉的無力感和被排斥的憤怒,幾乎要将他吞噬。
陳纾棠的神識裡,可謂是一片狼藉。
陳纾棠披頭散發,原本精緻華美的嫁衣被撕扯得破破爛爛,如同風中敗絮。
紀溫醒手中的引魂燈,江白的魂魄因感受到陳纾棠的狀态,發出尖銳凄厲的嗡鳴,燈罩劇烈震顫。
盡管聲音微弱,卻像針一樣刺中了陳纾棠。
她猛地轉頭,猩紅的眼眸死死釘在引魂燈上!
那眼神,混雜着刻骨的恨意,又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慌?
她擡起枯瘦蒼白的手,神經質地梳理着亂發,又狠狠拍打身上的破爛嫁衣。
随着她的動作,那身破爛的嫁衣竟瞬間煥然一新,紅得刺目——這是她的神識世界,她便是這裡的主宰。
“省省吧,”陳最冰冷的聲音帶着毫不掩飾的譏諷。
他不知何時已逼近,煞氣在他周身形成無形的漩渦,
“再怎麼捯饬,也蓋不住你骨子裡的瘋癫醜陋。你不想讓他,看見你這副鬼樣子,對吧?”
陳纾棠執拗地别過臉,避開他審視的目光,卻怨毒地問道:
“你又是誰?!也是他派來的走狗,要拆散我們的嗎?!”
“拆散你們?”陳最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眉梢高高挑起,“你們的破事關我屁事?我是來——”
他頓了頓,語氣驟然陰森淩厲起來,“送你上路的!”
“休想!!”陳纾棠發出歇斯底裡的咆哮,周身煞氣轟然爆發!
頸間斷裂的血色鎖鍊再次瘋狂湧出,隻是比先前短促黯淡了許多,顯然已近力竭。
她雙手猛地擡起,四周的砂石、落葉、乃至斷裂的樹枝,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操控,驟然騰空!
甚至連陳最身後那株巨大的枯柳,也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無數枯黃堅韌的柳條像無數條觸手,朝他狠狠抽來!
整個神識空間因她力量的過度抽取而劇烈震蕩,邊緣處甚至開始模糊崩塌。
陳最眼神一厲,不再廢話。
他身側翻湧的煞氣瞬間凝實,如同墨色的铠甲,将他與襲來的雜物、柳鞭隔絕開來。
身影快如鬼魅,在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中穿梭,每一次出手都精準狠辣,直指陳纾棠要害。
幾個回合下來,陳纾棠愈發狼狽,力量透支嚴重,操控的雜物也變得散亂無力。
陳最眼中殺機畢現,決定不再拖延。
他五指虛張,幾道閃爍着幽藍火焰的符箓憑空出現,帶着焚魂蝕骨的氣息,閃電般射向陳纾棠,意圖将其徹底困殺!
“陳最!住手!别傷她!”紀溫醒見狀,不顧背上的劇痛,急聲喊道。
陳最的動作一頓,符箓懸停在半空,幽藍火焰跳躍不定。
他側過頭,斜睨着紀溫醒,語氣充滿了不痛快:
“怎麼?紀拘鬼使的菩薩心腸又泛濫了?她抓你那一爪子,血還沒流幹就忘了疼?還是你覺得她不夠苦,想陪她一起下地獄嘗嘗滋味?”
“我……”紀溫醒被他噎得一時語塞。
看着陳纾棠在符火包圍中痛苦掙紮的模樣,心中那點共情異能帶來的酸澀又湧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