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一個寒冷又溫暖的季節。
在島國這種位置上,溫泉,是繞不過去的熱點。
又是一年過去,栀子的債務消減了很大……好吧,八分之一。
總之,她能暫時安下心來休息休息了~
“去富士山吧,栀子還沒去過呢~花奈也可以泡溫泉放松放松~”小泉爸爸縮在被爐裡,眼睛下面挂着臨近年關劇烈加班造成的黑眼圈,嘴角浮着虛幻的笑意,看起來好像下一刻就要猝死過去。
這是最後一年了,這年之後,小泉爸爸在公司的業績就能理所當然地接手即将在東京開辦的分公司,成為分部最高領導,不用操心那惡心人的前後輩文化了。
“真的很讨厭呢,那秃頂老頭子,真是讓人分分鐘想下克上,盼着他早點死掉呢……”
小泉爸爸爽朗地用言語發表着自己的期盼,捂在被爐裡的手下意識拿出來,摸上了自己的頭頂。在發覺頭發仍舊茂密沒有頹勢之後,他才釋然笑着放下了手。
栀子眼睛盯着電視機,看着最新檔的酸澀青春劇,對裡面的男女主人公都不長嘴的德性皺眉不理解。
但好在這部電視劇很懂抓情緒和爽點,偶爾給觀衆時不時下點餌鈎,包括栀子在内的觀衆就這麼咬着看了下去。
花奈媽媽沒看電視,而是把自己的護膚品都搬到了被爐上。腿縮在裡面,手不停地給自己遭受折磨的肌膚保養。
她也面臨年關的加班潮,甚至是編輯部裡主動帶頭搞起這種風尚的人。但再怎麼拼事業,離開單位,她還是對自己的容貌很在意。
“靓麗的青春可是轉瞬即逝的稀缺資源,不保養你怎麼能讓它停留得更久一點?栀子,别光看電視,面膜也敷起來啊。”
花奈媽媽在被爐下踢了一腳自己的女兒,對她在家随性的模樣有點看不過眼,催促道:“就算不為别人,照鏡子看起來也心情好啊!快去!”
一張密封的面膜被甩飛到栀子臉上,啪地打了一下,滑落到她面前。
栀子轉頭看着媽媽歎氣,慢吞吞把腿抽出溫暖的被爐,如同被驅趕的羔羊,拿起面膜向洗手間走去。
她背後,小泉爸爸還在懶洋洋磨着花奈媽媽,試圖讓她同意冬日的富士山之行。
“可以叫上惠泉還有正山,大家一路熱鬧一點,也有人說話吐槽。我真的有很多對秃頭的不滿需要傾述啊!”
小泉爸爸壓抑着怨氣又試圖對花奈媽媽吐露對狗屁上司的垃圾話,但花奈媽媽不想聽。因為每一句加班吐槽,感覺都像在罵她。
栀子迎着室内凝滞的冷氣來到洗手間的鏡子前,在打開水龍頭撲了點熱水到臉上敷衍洗過後,順手在鏡子旁懸挂的小盒子裡翻出了兩根兔子發夾,夾住了額前的碎發。接着撕開了面膜包裝袋,平靜的在刺骨冰涼中把面膜敷到了臉上。
她走了回去,目标明确地盯着溫暖的被爐,耳朵聆聽着電視劇裡男女主讓人胃疼的對話。
【不!你根本不愛我!】
【我愛你啊,但桐子更需要我……】
栀子在花奈媽媽欣慰的目光中又縮到了被爐裡,眼睛雖然釘在電視上,但内心一直期待着裡面這三個神經病能有自己的報應。雖然不太可能吧……
這個時段不管是哪國的劇目,都很愛搞在後世看來狗血、套路、沒有内涵、滿是漏洞的故事。
花奈媽媽瞥了一眼電視劇裡男主為女二要抛棄女主的拉扯場面,手指按摩着臉上黏滑的護膚品,随口問栀子,“對裡面的感情有興趣?”
小泉爸爸癱軟的身體瞬間起立,緊張地偷瞄栀子,生怕誰看不出他的顧慮擔憂。
“沒啊~”栀子聽見花奈媽媽的話,才想起自己面前擺着的虎卷蛋糕沒吃完。捏起小叉子小口小口叼着送入嘴裡,“我隻是很好奇,這種腦殘劇會怎麼收場?要是不能讓我滿意,我不介意花費跟追劇同樣的時間給編劇和劇組找點麻煩。”
“額,怎麼找?”小泉爸爸繃直的肩脊猛然一松,耷拉了下來。但很快又在邏輯的警告聲中立刻反應過來,滿臉緊張,明明白白寫着對栀子這個想法的在意。
栀子略過爸爸警惕的視線,跟護膚玩手機的媽媽對視了一眼,又雙雙移開了眼睛。
“還能怎麼找啊,網絡上發帖吐槽呗~爸爸,我雖然有點手段,但還不是那種法外狂徒,一點不如意就想上門對砍。”
栀子撇撇嘴,眼睛又放到了電視上。
小泉爸爸又放松了,不自然地發出了一聲挺響的松氣聲。實在讓人不能忽視,但又确實需要忽視。
小泉爸爸對栀子有很厚的濾鏡,在已經跟角名家一同外出過好幾次,她跟倫太郎之間的氛圍明顯擦着界限的相處下,他都還能懷疑自己閨女沒有開竅,防備着被栀子緊緊攥在手心的倫太郎。
栀子想到這裡,不自覺勾起了唇角,眼睛雖看着電視,但内心被這股關心的暖泉浸泡着。
人人都說偏愛不好,可他們怪的隻是偏愛的不是自己罷了。偏愛怎麼不好呢?那是就算你錯了,也會有人無條件站在你身後的鼎力支持啊……
兩天後,小泉一家協同角名一家開車去了富士山。
栀子倚靠着車窗,輪胎在平坦路面上駛過的細微震動傳遞到額頭大腦裡,嗡嗡的,比夏日的蚊子翅膀聲還要密集。可栀子卻不覺得厭煩,她的眼睛透過灰色的車窗望着一路閃過的枯敗樹木,神智空洞洞的,什麼都沒在想。
嗡——
栀子的手機響了一聲,接着就跟捅馬蜂窩一樣,聲音連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