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研究所的兼職,裴仰背包回去。
小區裡的奶奶買菜回來,小三輪不知出什麼問題,騎不動,想着怎麼推到修車行。
迎面走來一面無表情的酷哥,個子很高,背着黑雙肩包,路過時垂眸,掃了眼三輪車。
酷哥取下背包,從包裡翻出個鑷子,一言不發地戴上一次性手套。
奶奶不敢相信:“你會?”
小酷哥點頭。
裴仰蹲着倒騰了兩下,車好了,摘了手套丢旁邊垃圾桶裡。
“謝謝,”這孩子真好,奶奶笑着從籃子裡拿出兩個蘋果,“這個給你。”
裴仰後退。
奶奶笑,正想問問多大了,家住幾号樓——
面無表情的人已離開。
回到家,裴仰徑直走到書架旁,看着架子上那本未拆封的《如何與人溝通》,手移到旁邊,拿了本高數難題精選。
裴仰點開黑名單,把唯一用戶拉出來。
他的頭像是小火苗。
盛燎頭像是小人仰頭鼓着腮幫子吹火苗。
很明顯。
是水火不相容的仇敵頭像。
裴仰:[以後在學校離我遠點,就當不認識]
盛燎:[?]
盛燎:[我們已經是那種需要避嫌的關系了?]
裴仰:[不想讓人知道我認識你]
說完拉黑。
盛燎換了個号加他:[那我的清白呢?]
盛燎:[我會一直纏着你,直到我那裡……恢複如新]
裴仰盯着恢複如新四個字,冷靜了一下,扯過紙塗了會兒,列簡單時間概率密度函數,預估了他倆每日活動範圍活動重合區域以及時間重合度……
劃掉,重新建洛倫茲吸引子模型,預測常走路徑……
又劃掉。
他躺在地鋪上,睡不着,在黑暗中看自己的手。
那晚怎麼能被壓?
太不小心了。
他在腦裡複盤再複盤。
怎麼開始的,好像互相摸着就開始了……
可能是怨念太深,晚上做了個夢。
他夢到自己在解函數,快解出來時大腦皮層的興奮感和另一個感覺奇妙地通感了,甚至那種感覺更強勢。他狼狽又羞恥,繼續畫坐标軸。
坐标軸很好摸,堅實有彈性。
好像曬了一夏天太陽,變黑了點,肩寬,俯身幾乎能将他覆在懷裡。
裴仰驚醒,兩秒後,面色古怪地去洗褲子,又欲蓋彌彰地把襯衫洗了遍。
*
盛家别墅,許醫生在看《道德經》。
作為霸總家的醫生,不被霸總召喚,倒是經常被霸總家的混世魔王召喚。
過了會兒,許醫生給大少爺把脈,又聽診器聽了聽心跳,還是那三個字:“沒毛病。”
盛燎:“其實您的診斷方式可以不那麼保守。”
許醫生:“?”
許醫生:“不保守你也沒病。”
盛燎叼着橘子汽水棒冰:“有沒有一本書叫《現代疑難雜症考》,也許裡頭記載我的症狀了。”
許醫生:“……”
這小少爺怎麼這麼難纏。
沒辦法,他給開了兩瓶靜心口服液。
盛燎不信自己正常。
哪有人無緣無故惡心泛嘔的。
他照了照鏡子,臉色都滄桑許多,穿過長走廊,把他媽化妝間翻了個底朝天,找出個小綠瓶,在眼睛下的黑眼圈處塗了塗。
又從一片狼藉中穿過,在豪華衣帽間選了件華服,拿卷發棒囫囵卷了下發尾,有被帥到。
昨晚刮了風,校園小道邊花葉落一地。裴仰走在路上,修長身形後是偶爾飄下來的花葉。
後腦勺突然被什麼砸了一下。
他閉了閉眼。
夢中的坐标軸像剛打完球,單手拎着外套搭身上,另一隻手甩着彈繩球玩,牙齒白得發壞。
裴仰視線被黑外套露出的彩色貓頭吸引,再是泛光質感好的銀灰發尾,?狀耳骨釘。
他看了眼草坪牌子上的“保護動物,守護共同家園”,再看看面前這位珍稀動物,冷靜了下來,直接無視。
盛燎又拿彈繩球抛過去,被裴仰拽住另一端,勾唇,“接我繡球?”
一看到裴仰,盛燎就舒服了。
一舒服就犯賤,總想做些在冰山腳下塗鴉放煙花的混賬事。
他騷完才穿好外套:“接了我繡球我就是你的人了。”
裴仰懶得理他。
他倆走在路上,一素淡一花哨,一個清冷修挺,一個陽光肆意,一冷一熱,卻意外地般配養眼。
地上的花瓣被風吹着堆到路邊。
也不知道是什麼花。
盛燎:“異木棉,學校移植的是培育過的耐寒品種——”
他擡手,指尖落了粉色的花,輕聲說,“倒是很适合和喜歡的人看。”
裴仰看過去。
這人劍眉壓了下來,眼眸漆黑,撇去仇敵濾鏡,倒……
盛燎勾唇:“終于意識到我顔值高了?”
他抱着胳膊,說得無奈又讨欠,“我也不想迷倒我們裴仰,但太帥了,怎麼辦。”
裴仰:“去申遺,給我們多放兩天假。”
盛燎笑:“我為什麼要給你這色鬼放假?”
裴仰想到有時候的夢,指尖蜷了蜷,快步去實驗樓。越不想越是冒出奇怪的東西,像是經過那晚,大腦被改造了一樣。
頸側一癢,盛燎指腹貼了過來。
他下意識制住。
“脖子上落了東西。”
盛燎輕揩去落葉。
裴仰直接摘他手腕上的手串,這人卻不知使了什麼巧勁,從他手裡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