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們離開?隻有我和曲淩嗎?”秦纖挑眉問道。
“還有誰?”平柏瀚略一思索,“那個叫賽莉娅的姑娘?你們倒是有幾分能耐。”
“那就你們三個,但是我要對上面做出合理的交代,所以……還得你們再配合我們。”
秦纖擡了擡眼,冷靜道:“我憑什麼相信你們?”
平柏瀚說:“隻需要向上面提交你們的死亡報告即可。”
此話一出,助手實驗員們皆驚疑地看向平柏瀚,這三人可是難得一見的實驗體,難道真的要這麼放棄他們?剩下的實驗進度和計劃怎麼辦?平老真的會擔起這個損失?
秦纖沒有立即回答。
就表面來說,秦纖手持人質,是處在絕對的上風,平柏瀚看似做出了讓步,卻也在盤算着如何讓基地的損失降到最低。
可這畢竟是在别人的地盤上,供電和網絡遲早會修複好,再僵持下去,那些戰鬥機器人可不是開玩笑的。
但是答應了這個條件,他們就能活着離開實驗基地嗎?
秦纖心下有了答案,便道:“……我們并非是為了離開。”
此話一出,不說在場的所有實驗員,就是平柏瀚都露出了少見的訝異,聽得分明的喬爾又開始激動起來,剛要扯着嗓子喊,就被秦纖勒緊了脖子。
“别吵。”秦纖示意他安靜。
身後傳來虛浮的腳步聲,秦纖知道是曲淩,她微微側着身子,用餘光瞥了一眼他,見他慘白着一張臉,定定看着她,眼裡的情緒并不明顯。
秦纖悄悄歎了一聲,回過頭繼續面向平柏瀚,“正如你之前所說,我們在下城區已是走投無路,即便是出去了也難保錢财和人身安全,說不定生活遠不如在基地裡,而且還能,為聯邦的科學進步做貢獻?”
輕笑一聲,她繼續道:“但當了這麼多天的‘志願者’,我們的待遇實在是和那些實驗動物沒什麼區别,特别是那些先于我們到來這裡的人,在此之前,已經不知道經曆了多少高強度的實驗工作,無論是精神上還是身體上都遭遇了極大程度的摧殘。”
“我們已經給了你們足夠的優待。”平柏瀚沉聲道,視線投向後面的曲淩,“特别是這位omega,在此之前,我們從未讓他參與過任何高強度實驗,甚至……”
“但是僅限于此。”曲淩突然出聲道,聲音淡淡,聽着很是虛弱,“你想說喬爾的照顧嗎?這隻會更容易讓我成為他們的眼中釘,我已經不止一次從他們口中聽到不堪入耳的壞話,也經常遭受無緣無故的白眼。”
“如果再這樣下去,他們會對我們做什麼,我不敢想象。”
在恢複了一些之後,曲淩已經走到了秦纖的身邊,兩人離得不近不遠,并排站着。
聽到曲淩的聲音,秦纖一直緊張跳動的心好似終于平靜下來,她頓了一下,繼續對平柏瀚道:“這樣的問題,想必你們稍微一想就能明白,隻是不願花時間精力避免或者解決罷了。”
“所以你們大費周章破壞實驗、甚至不惜挾持少爺撕破臉皮,隻是為了……”平柏瀚皺着眉頭,鏡片背後的眼裡充斥着不解。
“不願意進行這個實驗當然是一回事,我們也想争取另外的權利,比如一些……本就屬于我們的人權。”秦纖說道。
也許是因為體力接近耗竭,又或者是終于表達清楚自己的訴求,她的語氣已不如剛開始那般自信,但秦纖還是在昂首挺胸着,看上去理直氣壯,又帶有一絲可笑的天真。
不隻是平柏瀚,就連剛才還在恐慌的實驗員們聽到這段話,都有些忍俊不禁。
人權?
這個詞語竟然能從一個下城人的嘴裡說出來,還是一直以來都被當做耗材的實驗體,就好像幾隻實驗小白鼠或者大白兔突然跳出來,威脅着說要給它們這些動物正當的權益一樣,可笑又荒誕。
不過現場的氣氛依舊緊張,倒也沒有人真的笑出來,隻是看向秦纖的眼神已不再像剛開始那麼警惕害怕。
還被勒着脖子的喬爾則非常無語,他咽了咽口水,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後背被冷汗浸濕,他還是無法忽略這股涼意,以及頸部持續提醒他的刺痛感。
他抻長了脖子,想要避開尖銳,“這個當然沒問題!你先放開我,多的我們再商量!”
一邊說着,他一邊給平柏瀚使眼色,不過現場依舊一片黑暗,隻能聽到他顫抖狼狽的聲音。
平柏瀚長舒一口氣,推了推眼鏡,道:“不如先坐下來慢慢說,你們要的條件基本上都可以答應。”
“不用這麼麻煩,夜長夢多。”
秦纖一口否決了平柏瀚的提議,她知道,他們單槍匹馬身在實驗基地裡,最大的籌碼也就隻有手裡的人質,平柏瀚看似非常緊張喬爾的安全,甚至滿頭答應放他們離開,實則也隻是緩兵之計罷了。
秦纖并非隻是初出茅廬的小保镖,她深深明白,将軍和士兵的區别,根本不在武力上。在這個世道,隻是能打是遠遠不夠的。
盡管這時候的他們已經離成功和自由無比接近,但也隻是一個看似美好的陷阱,一旦輕易歸還喬爾,等待他們三人的,将是無數的戰鬥機器人。
但要是全部的、健康的實驗體呢?打不過機器人,至少也能擒獲不隻一個實驗員。
到那時的談判,也必不會如現在這般進退兩難,而是呈壓倒性的,必赢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