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琳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并沒有什麼很特别的反應。
倒是陸瑞淇驚奇地叫道:“你居然來自三途界,厲害了。”
身為活人的陸瑞淇對三途界感到好奇,這很正常。
畢竟那是亡者之地,活人勿入。
安琳的反應就顯得反常多了。
木久川在她身上沒有嗅到什麼精怪、物靈的氣息。
她是活人無疑。
因此木久川猜測,許是她醫者的身份,讓她見過不少徘徊在生死線上的患者。
對生死之事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也或許淨化處卧虎藏龍,早對非人的物種見怪不怪了。
畢竟他們隊長林薄閑,就是一隻精怪。
“好了。”
安琳的聲音喚回他的思緒,壓着棉球直起身來,示意讓他自己壓。
木久川按住棉球。
安琳走到一邊,将廢棄針頭扔進醫療垃圾桶裡,安頓道:“你換上病号服躺到病床上去,陸瑞淇也換,你的傷口還得處理。”
陸瑞淇沒什麼異議,她的外傷雖然不嚴重,但的确得處理一下。
木久川卻是脫口而出道:“我沒事。”
安琳頓了頓轉過身來,冷聲道:“你有沒有事我說了算。”說罷端着托盤進配藥室裡去了。
安琳離開後,陸瑞淇才敢放松下來,雙手枕在腦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說:“走吧木同志,别做無畏的掙紮了。”
伸完懶腰,起身走向牆邊的一個鐵櫃,拉開櫃門。
隻見裡頭整齊排列着幾件尺碼一樣的病号服,清一色的藍白條。
右側中下兩層大小相同的格子裡,整整齊齊碼着白花花的床單被套,最上面的一層放着卷成卷的白色毛巾。
簡直是強迫症的最愛。
木久川可算是發現了,建造這裡的人是有多愛白色。
牆是白的,門是白的,就連鐵櫃都要刷成白色。
淨化處不愧為淨化處,就是“幹淨”。
哪哪都白。
陸瑞淇随手拿了兩件病号服,遞給木久川一件。
木久川接過卻陷入了糾結。
淵獄裡髒亂差的環境,讓他現在整個人髒得像在泥裡滾過一圈似的。
頭發也胡亂披散着,活像剛逃荒回來的。
這樣一具身體,直接套上幹淨的病号服,能把他這個潔癖癌晚期患者活活難受死。
他想洗澡。
非常想。
再不洗就要被腌入味了。
他看了眼配藥室的方向,心裡盤算着要溜。
雖然跟安琳接觸得不多,但依他到目前為止對她的認識,絕不能問,問了肯定不會同意,說不定還會落一頓數落。
諸如‘洗澡的時候萬一不小心手重了,碰到了某處,本來不嚴重再給碰嚴重了怎麼辦’之類的雲雲。
在安琳眼裡,人的身體可能都是紙糊的。
相當脆弱,碰一下就留下個眼子。
木久川于是把病号服卷了卷,抱進懷裡,以上衛生間為由跟陸瑞淇打了聲招呼,拔腿就往外走。
結果手剛挨上門把手,安琳的聲音就在身後響起:“你幹嘛去?”
木久川一頓,繼而神色淡然地轉回身來,說:“這裡有女孩,不方便,我去衛生間換。”
安琳自然不信他的鬼話,冷笑一聲:“每張病床都有隔簾,你到底幹嘛去?”
木久川依然不慌不亂,微笑道:“上衛生間。”
“那你就把衣服放下。”
木久川:“......”
終于沒借口了。
安琳已經把防護鏡和口罩、手套什麼都拿掉了,雙手正塞在白大褂口袋裡,邁步從配藥室門口的台階上下來,盯着他的臉:“跟各種各樣的病人鬥智鬥勇那麼多年,你以為我是白混的?”
她手沒有從口袋裡拿出來,用胳膊肘把門關上:“有潔癖,想去洗澡是嗎?”
“洗啊,我又沒說不讓你洗,你不像陸瑞淇那樣有外傷,不能碰水,也不像林隊内傷那麼嚴重,就是給你做個常規監測和檢查,又不是要把你綁在這兒什麼都不讓你做,去洗就是了。”
她一句‘去洗就是了’,七分冷嘲熱諷三分憋笑,再搭配上她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在說:幼不幼稚,多大了還玩找借口開溜那一套。
她說罷從桌上拿了個本子,轉身就又進了配藥室。
被無情拆穿的木久川忽然有點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臉上的溫和笑意就快要繃不住。
陸瑞淇已經換好了衣服,正兩腿交疊地靠在被子上悠哉悠哉地看好戲:“你瞞不了琳姐的,她之前在A03區任職的時候什麼沒見過,那群人的幺蛾子比你還多,她都懂。”
看着木久川略迷茫的神色,她緊着解釋道:“哦,淨化處為了方便管理,給各個轄區編了号。”
“劃分的第一個轄區由現在的總部直接管理,也就是現在的A01區,數字越靠前,就證明劃分的時間越早,資曆也就越老。”
“所以A03區裡可都是大大大前輩,不是誰都能進得去的。”
木久川收回目光,微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