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以上皆有。
葉時禮總能收獲到别人或探究或憐憫或八卦的眼神。他其實不是很在意别人想法的性格,但這些眼神總是提醒着他,讓他想起曲央之。
他醒後不久,在醫院待了一段時間,恢複到能夠生活自理了以後便出院回到了學校。
這段時間裡,葉時禮為救曲央之由Alpha成了個半殘缺的Omega,曲央之随後退掉婚約出國的事情,早已傳遍了學校。
葉時禮回學校的那天,恰好學校模拟考,他也一同參加了考試。模拟考的成績很快就出來了,葉時禮的成績沒有絲毫的下滑。但即便如此,也無法阻止流言蜚語的盛行。
模拟考試卷發下來的時候,某位Alpha低聲嘲諷道:“成績好又怎樣,還不是被人給甩了。”葉時禮接過試卷的手一滞,但他還是默默走回自己的座位,沒有給對方一個眼神。
人們向來熱衷于議論與自己無關的八卦。再加上追求曲央之的Alpha衆多,兩人毫不遮掩的甜蜜戀情讓人多麼眼紅,那此時落井下石的感覺就讓人多麼痛快。
而且葉時禮在學校的形象一直都是待人冷淡,頗有距離感的年級第一,說好聽點是高嶺之花,但心思狹隘,不了解他的人則覺得他是恃才傲物,瞧不起人。平時很難挑得出他的明顯的錯處,現在自然也樂得看他笑話。
當然,其中也有憐憫同情他的人。
但無論哪一種,葉時禮的遭遇都大同小異。
被其他年級其他班不相熟的人跑到教室,到他的座位前明知故問他和曲央之現在的關系。又或者在去教師辦公室交作業的路上,被路過的人指指點點。
和在醫院時候一樣,周圍的人一遍遍地用各種方式提醒他——曲央之離他而去了,曲央之抛棄他了……對于嘲諷和憐憫,葉時禮可以不放在心上,也不屑于放在心上,他是個有自己驕傲的人。
可是,對于曲央之,他不能不放在心上。
*
葉時禮不是沒有想過去找曲央之求證,畢竟當初兩人說得好好的,不會因為分化的問題而分開。如今多年的感情在ABO分化面前脆弱得像薄冰一般,被遠處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小石子擊了個粉碎,這始終讓葉時禮覺得自己是在夢裡一般。
而他還在噩夢中沒有醒來。
然而,葉時禮一遍遍地給曲央之的手機打電話,發短信,發微信,發□□信息……所有的所有都沒有得到回應。
而同時,漫長的康複期内,醫生開給葉時禮的治療腺體和調節身體激素的藥物中不可避免地含有讓人暴躁的成分。葉時禮被迫主動服下這些會讓自己失控,變得不像自己的藥物。
冷冷清清的客廳裡,提示無人接聽的語音一遍遍地響起,葉時禮又一遍遍地打過去。
手機屏幕映着他布滿血絲的眼睛,眉頭緊鎖,雙唇抿成一條線,往日所有的冷淡疏離,都不見蹤影。
精神高度集中,過分緊張焦慮,葉時禮的大腦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他下意識雙手扶額,“啪”地一聲響,手機掉到了地上。
手機掉落在地依然沒有打斷那頭還在響着的殘酷聲音。碎成了無數道裂痕的手機屏幕上,是滿屏紅色标記的未接電話。葉時禮艱難彎腰,想把它撿起來。
旁邊卻伸出一隻手把它取走了。
葉時禮回頭,半晌反應過來喊了一聲“爸”。他太過于專注,沒察覺到門開了,也完全不知曉父親的到來。
許久不見的葉先生站在葉時禮身旁,他看了看滿地的狼藉,又看了看明顯狀态不對的葉時禮,拿着手上破碎的手機,平靜開口道:“這手機不能要了,換一個新的吧,手機卡也順便換了。”
沒給葉時禮回答的時間,他繼續道:“你班主任給我打電話了。給你辦手續轉别的學校吧。”
良久,葉時禮答了好。
在高考前的幾個月,葉時禮從這座待了十多年的城市,待了兩年多的學校轉去了隔壁城市裡的一所重點高中的重點班。那裡沒有什麼人認識他和曲央之,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那些過往,更加不會時時刻刻提醒他這些事情。
新學校的學習氛圍很濃郁。到新班級時,連自我介紹都不需要,葉時禮直接在那張空桌子處坐下。
班級裡充斥着高考前的緊張氛圍,同學最多感慨新來的轉學生長得好看,但在高壓環境下也提不起多少好奇心。
最後的高中歲月裡,這種疏遠而陌生的環境,讓葉時禮奇迹般平靜下來。
就這樣,葉時禮繼續按部就班地渡過了最後的高中生涯。
他的高考成績足以讓他選擇自己喜歡的學校和喜歡的專業。因為這次意外的緣故,葉時禮的父母難得對他多了點關心,但他們也很快就放下心來了。
畢竟在所有人看來,葉時禮按部就班地上大學,拿最高額的獎學金,因為同樣的科研興趣結交了一兩好友。除了沒有來一場大學校園戀情以外,和普通的大學生沒有太大的區别。
然而,他們沒有看到的是,葉時禮曾在某天清晨醒來,在抽屜的深處拿出一瓶沒有貼任何标簽的藥瓶。白色的藥片倒在手心,被葉時禮全部放進口中,生硬咽下。
那種強烈的苦澀感刺激着他清醒過來。
葉時禮連忙跑到衛生間催吐,滿嘴的苦澀還有胃酸的味道,讓他更加難受。等到實在吐不出什麼東西了,葉時禮才停下來。他擡頭便看到鏡子裡的自己。目光隻停留一瞬,便立刻移開。太過于不堪了,包括“是不是我變回Alpha,你就會回到我身邊”這樣荒謬的想法。
處理掉藥瓶,葉時禮在心裡嗤笑這個想法,同時也嗤笑産生這個想法的荒謬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