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離盯着他額頭的汗,給他遞了一瓶水:“下次不用跑這麼急。”
蘇弦月接過水灌了一口,想了想,十分讨巧的笑道:“不想讓你等。”
他的回答似乎取悅了符離。
符離臉上沒什麼表情,但是聲音竟然有幾分掩飾不住的愉悅。
“今天想吃什麼?”
“都可以。”
符離擡眼看他:“不用這麼拘謹。”
蘇弦月指着平闆上的餐館:“那想吃這家的鳗魚飯和昆布湯,可以嗎?”
“嗯。”
吃飯的過程,兩個人都很沉默。
符離習慣了食不言。
蘇弦月則在頭腦風暴,思考着接下來的話該怎麼說。
不能讓人覺得唐突,不能過分,還得符合他們倆現在的身份和處境。
飯吃完了,調羹和木筷一一放回了桌上。
蘇弦月有點緊張,但是有些話必須說出來。
小叔很厲害很聰明,但聰明的人也會有短闆,顯然,人情處事這一塊是小叔的短闆。
蘇弦月可不想處對象處的像上下級,或者長輩晚輩的關系一樣。
時時刻刻還要擔心被訓,那也太為難他了。
所以接下來的話必須說。
“小叔,你沒處過對象吧?”
符離盯着他不說話。
“是這樣的,有些事情你可能不懂,我得跟你說清楚。”
蘇弦月輕咳一聲,步入正題,“感情是兩個人的事,雙方得付出對等的情感和時間。”
“但咱倆這情況你也知道,一開始就是意外,所以可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磨合期。”
蘇弦月頓了一下,誰敢信呀,他倆因為意外在這處上了,搞得跟過家家一樣。
但既然都處上了,那就得把該說的不該說的一次性說清楚,省得後面出些幺蛾子。
“磨合的這個過程可能會出現失誤,我們要允許錯誤的發生,然後及時改正。你覺得我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可以跟我說。當然,你有做的不對的地方,我也會說。”
“還有,這三個月,我和你是平等的,你不能仗着身份欺負人,不準教訓人,不準罰人。”
說到這個的時候,蘇弦月偷偷瞄了符離一眼,卻見他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蘇弦月讪讪問:“不,不行?”
“行,”符離擺擺手:“你繼續說。”
蘇弦月确定他沒有生氣,心裡重重松了一口氣,有了小叔的保證,管他童年的陰影還是反派的buff,他統統不害怕了。
童年陰影怎麼了?童年陰影也得跟他處對象!
反派怎麼了?反派也得跟他談戀愛!
再說了,談情說愛這種事情他熟啊,還不得把小叔這個愣頭青吃的死死的!
蘇弦月裝模作樣喝了一口水,壓下心底的火熱,又繼續說:“另外,人與人相處避免不了矛盾,有問題咱們就解決,絕對不可以冷戰,也不可以單方面分手,更不可以腳踏三條船。”
“要與異性保持距離感,當然同性也要保持分寸。”
蘇弦月又偷偷觀察他,發現符離很認真的聽着。
見他沒有皺眉或者不耐煩,蘇弦月松了一口氣,繼續說:“目前咱倆的狀态還不太穩定,所以關系暫時不公開。”
“當然如果覺得實在處不來,也是可以提前分手的,雙方不能糾纏,不能诋毀對方,不能攀扯到第三方,盡量做到分手後還能和平相處。”
蘇弦月把他能想到的,仔仔細細噼裡啪啦都說了。
“小叔,這些你有意見嗎?”
“沒有。”符離搖頭,他的坐姿端正,背脊挺直,眼睛定定的看着他,整個心思都放在他身上,明顯聽得極為認真。
似乎還準備聽他接下來的話,坐姿絲毫沒變,但是見他突然不開口了,忍不住問:“沒了嗎?”
“還有。”蘇弦月搖頭。
這不是中場休息嘛!
畢竟重頭戲來了,得醞釀一下。
“正常人的處對象,大部分天天都要見面,偶爾約個會,還要經常一起吃飯和看電影,用來維持和培養感情。”
“還有,”蘇弦月支吾了一聲:“還有那個……”
屋子裡的光線太亮,符離取下了他的眼鏡,就這樣平靜的注視着他。
“你說,我在聽。”
被那雙狹長的狐狸眼直勾勾盯着,蘇弦月隻覺得壓力山大,有點不敢與他對視。
但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蘇弦月頂着壓力對上他的視線,豁出去了:“兩個人相處的過程中,可能會有大量的肢體上的接觸。”
“有肢體接觸,感情才會有進展。”
“所以根據感情發展的階段,我們會有撫摸、牽手、擁抱、親……呃,等等一系列的肢體接觸,就像……”
蘇弦月的心口已經跳到了嗓子眼,他盯着符離放在膝蓋上的那隻骨節修長的大手,一咬牙一閉眼,擡手,将自己的手輕輕覆在符離的手背上。
“就像是這樣。”
成年男人的大手骨節根根分明,觸感微涼,冷白的皮膚能看到青色的血管,甚至能感覺到血管下那蓬勃的生命力。
蘇弦月有想要飛快将手抽/離的沖動,但是他咬着牙沒有動,擡眼看對面的符離,裝作輕松的笑着問:“小叔,這樣親密的動作,你可以接受嗎?”
包廂外有三三兩兩的談笑聲路過,又很快消失,包廂裡很安靜,安靜到針落可聞。
耀眼的陽光從大開的窗口傾斜而下,窗外是瘋長的梧桐。
符離又重新架上了那副金絲框的眼鏡,可蘇弦月卻在那瞬間看見了他眼裡一閃而逝的流光。
他看見他張嘴,聲音不大,但沉穩而笃定。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