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沈星遙是被窗外鳥叫聲吵醒的。昨夜顧珩留下烘幹的毛衣搭在椅背上,帶着淡淡的“熾霄”信香——那味道被洗衣機中和過,隻剩極淡的溫熱感,像冬日裡隔着圍巾嗅到的陽光。
他坐在床上,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毛衣纖維,腦海裡反複回放着顧珩那句“在等一個人”。誤會解開了,可尴尬與羞赧卻像藤蔓般纏繞着他。高冷是他的保護色,如今這層保護色在顧珩面前屢屢失效,讓他本能地想縮回殼裡。
去實驗室的路上,沈星遙刻意繞開了顧珩常走的路線,甚至在食堂看到Alpha身影時,都端着餐盤迅速離開。他知道這種逃避很幼稚,卻無法立刻調整回之前的相處模式——畢竟,誰也不想承認自己曾因一場誤會而狼狽地在雨裡狂奔。
對撞機實驗室裡,顧珩看着沈星遙刻意保持的安全距離,無奈地歎了口氣。Alpha今天穿了件深灰色毛衣,與沈星遙昨天濕透的那件顔色相近,手中拿着實驗報告,卻頻頻看向角落裡調試儀器的Omega。
“沈同學,”顧珩終于開口,“關于希格斯場耦合的參數,我認為……”
“按原計劃即可。”沈星遙打斷他,聲音冷得像實驗台上的金屬器械,“我的計算不會出錯。”他沒有回頭,專注地盯着光譜分析儀的屏幕,仿佛那上面跳動的數字能隔絕一切。
顧珩看着他挺直的脊背,那是屬于“寒月”的倔強姿态。他放下報告,走到沈星遙身邊,卻在半米外停下——這是沈星遙設定的安全距離。“昨天的事,”他低聲道,“讓你誤會了,抱歉。”
沈星遙的指尖在操作台上頓了頓,終究沒回頭:“過去的事,不必再提。”他的語氣平淡,卻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
實驗室裡陷入沉默,隻有儀器運行的低鳴。顧珩看着沈星遙因專注而微抿的唇,忽然想起昨夜他在雨中泛紅的眼眶,以及自己掌心下那微涼的皮膚。這顆“寒月”總是這樣,用冰冷掩飾所有情緒,卻在不經意間洩露脆弱。
午休時,沈星遙獨自坐在實驗室,啃着冷掉的三明治。顧珩推門進來,手裡拿着一個保溫桶:“食堂今天有你喜歡的蓮子百合粥。”
沈星遙擡眸,看着顧珩放在桌上的保溫桶,又迅速低下頭:“謝謝,我不餓。”
“你從早上到現在,隻吃了半個三明治。”顧珩語氣肯定,顯然觀察了他一上午,“‘寒月引’在低血糖時更容易失控,你應該知道。”
沈星遙握着三明治的手緊了緊。顧珩總是這樣,總能精準地戳中他的軟肋,無論是學術上的盲點,還是生活裡的疏忽。他想說“與你無關”,卻在看到顧珩眼中毫不掩飾的關切時,把話咽了回去。
“我叫了外賣。”他最終隻擠出這四個字。
顧珩沒再堅持,隻是将保溫桶推得更近了些:“溫着,想吃的時候喝。”他頓了頓,補充道,“下午的實驗需要高度集中,别讓生理因素影響數據。”
說完,他轉身離開,留給沈星遙一個寬闊的背影。沈星遙看着桌上的保溫桶,蓮子百合的清香透過桶壁傳來,勾起一陣莫名的心悸。他想起小時候生病時,母親也會煮這樣的粥,用溫柔的語氣哄他喝下。
這種被人細緻關照的感覺,對習慣了獨立的他來說,陌生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