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沈漫的話,許佳禾頓了頓,又很快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她抿了抿唇,大腦飛速運轉,而後扯了個十分自然的理由:“哦,可能是昨晚睡覺的時候,不小心被蚊子叮了吧……”
沈漫:“蚊子?”
“嗯!”許佳禾重重地點了下頭。
可不是嗎?
一隻特别特别大的“蚊子”。
“這都快十月份了,怎麼還有蚊子?”沈漫扭頭環視了一圈電梯内壁,但也沒太多懷疑:“這樣,改天我買幾瓶防蚊噴霧放錄音棚,你們記着噴。”
“嗯…嗯”許佳禾心虛地摸了摸脖子。
好在沈漫并沒察覺她有什麼不對勁,也沒在這個問題上浪費太多時間:“對了佳禾,我正想去找你呢。”
聞言,許佳禾立馬正了正神色:“沈姨怎麼了?”
“别緊張,是關于我之前跟你提過的那件事。”沈漫說:“我想知道,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
許佳禾頓時明白她指的是前段時間台裡改革調整新節目的事情。
沈漫為人通達幹練。
雖是台長,但依舊每天都堅持來台裡。對節目制作也有着自己的堅持和想法,不會為了一時的利益去随波逐流,制作一些大同小異的節目。
更側重将節目重點與當前社會環境和女性成長聯系在一起,這也是許佳禾當初為什麼會選擇來這裡的很大一個原因。
這次沈漫想做一檔有關青少年心理健康的電台欄目。
原因是她無意中了解到很多初高中學校對心理教育這方面的極度空缺,雖設有心理課,但大多也隻是挂個名,實則都被其他學習科目擠占。
同時心理老師也不夠專業,有些學校甚至沒有這一職位。
這種現象已然不是少數。
就算是一些重點高中也同樣如此。
這些年社會發展加快,學生們的學習壓力越來越大,校園問題更是層出不窮。社會對心理教育的缺失,無疑是拔掉了學生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尤其每年臨近高考的那幾個月,經常出現一些高三學生抑郁跳樓的報道。
蘇職所在的醫院不久前就發生過一起高中生跳樓自殺的事件。聽說根本原因是校園霸淩,在學校和家長的雙重漠視下,那女孩才有了輕生的念頭。
好在最後被女孩的心理醫生救了回來,才阻止了悲劇的發生。
這件事當時在新聞媒體上還掀起了不小的風波。
沈漫自己也有個女兒,由于正處在青春期,母女倆很少能心平氣和地溝通。
這也堅定了她做這檔節目的想法。
許佳禾自然是很感興趣。
但這檔節目的受衆聚焦在青少年群體,相比于她現在所在的節目來說,受衆範圍縮小了許多,對節目内容的要求自然也會更高。
加之這個群體的特殊性。
許佳禾擔心以自己當前的人生閱曆,不能很好地把握住内容深度。
“佳禾,我還是想由你來主持這檔節目。”沈漫想了想說:“一來呢,孩子們喜歡你;二來有你在,我也更放心。”
沈漫的意思是想讓她和一樹繼續搭檔來做這檔節目,延續組合的聽衆緣。
但有利就有弊。
許佳禾思忖再三,還是說出了心底的顧慮:“沈姨你知道的,我現在擔任的這個節目是我入台後第一個正式節目,我看着它誕生和成長,它對我有着不一樣的意義。”
“如果現在我和一樹去開啟另一檔全新的節目,工作量增加是其次,我擔心會影響兩個節目的質量。”
“而且……”許佳禾深吸一口氣道:“原來的聽衆很容易對我們産生距離感。”
“之前電視台不就有過這樣的案例嗎?我們電台的受衆隻會更敏感。”
聽她這麼一頓分析下來,沈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行,你的想法我了解了。形式上我會再斟酌斟酌。你呢,也再好好考慮一下。”
說完,她欣慰地拍拍許佳禾的肩,笑道:“佳禾,我看好你。”
/
除了電台節目上的事兒,最近令許佳禾煩惱的還有蘇職下周的手術。
蘇職是她從小到大的死黨,也是她唯一要好的朋友。兩人見證過對方成長過程中最珍貴的時刻,也分享過彼此最隐秘的少女心事。
就算抛卻蘇許兩家是故交這一層關系,她們也早已是勝似家人般的存在。
蘇職這次的手術難度有點大,醫生盡力而為的同時,也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
眼見手術日期越來越近,許佳禾難免忐忑不安。
柏梵自從上次在她這裡要到名分後,便時常拉着她一起吃飯。
這天中午,兩人在電台附近的一家中式特色餐廳吃飯。許佳禾低垂着眼,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戳着碗裡的白米飯,有些神思不屬。
見狀,柏梵盛了一小碗山藥烏雞湯放到她手邊,聲線沉緩道:“别擔心了,我查過給蘇小姐手術遠程指導的那位外國醫生,和我之前想介紹給他們的是同一位。”
見許佳禾看過來,他溫聲補充:“而且她的主治醫生在這個領域很專業,還是很有把握的。”
“……”
“所以——”柏梵彎唇,放下筷子,伸手揉了一把她的發頂,順了順毛:“放心吧,我的考官大人。”
許佳禾:“……”
/
果不其然,如柏梵所料那般。
十月初,在經曆長達九個小時的手術後,蘇職的手術結果比預期進行的還要順利。在重症監護室度過觀察期後,又順利轉入了普通病房。
隻要後續好好休養,很快便能出院。
壓在心裡的大石頭終于放下,許佳禾總算能睡個好覺了。
與此同時,新節目的事情也正式敲定下來。許佳禾提議這檔節目采用“錄播為主、直播為輔”的模式,每期再根據對應的讨論主題邀請一位相關嘉賓。
這樣既保證了兩邊節目的質量,形式上“兩主一賓”的略微調整也可以帶來新鮮感。
另一方面,由于延續了同樣的搭檔配置,這種形式會更像在原先節目上延伸出來的版塊,有種“請人來家裡做客”的彩蛋既視感。
能很好地安撫老聽衆的情緒。
沈漫在聽說了她的提議後,點點頭,表示讓她放手去幹。
這天周五下午。
許佳禾在辦公室為新節目搜集相關資料時,桌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拿過一看,屏幕上顯示的是一串陌生号碼。
有了先前那次的經驗,許佳禾本想直接挂斷。但瞥見号碼歸屬地是梧川,想了想,還是劃了接聽。
電話接通後,安靜了幾秒,而後聽筒那頭傳來了一抹尖細的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