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什麼要找我..”
因為複活伊瑞特需要完整的靈魂,而且伊瑞特的眼睛裡蘊藏着能量巨大的太陽神力。隻有她複活了,王才能得到那些力量。
“所以不管王愛不愛伊瑞特,王都必須複活她。”
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殺了你。
伊斯凡特寫着,全然沒有注意到阿芙納魯拉愈發難看的神色。
“取出太陽神力後,伊瑞特會死嗎?”
會。
伊斯凡特在紙上留下一個字,憂心地擡頭看向阿芙納魯拉,黑色眼眸中恍惚劃過一抹微妙的情緒。
王想要獲得太陽神力,需要伊瑞特自爆釋放。而太陽神力與伊瑞特的靈魂相生相伴,太陽神力歸于王的那一刻,伊瑞特就已經死了。
伊斯凡特寫到這兒,就不在動筆了。他磕磕絆絆地對阿芙納魯拉說,
“姐姐...快逃...”
阿芙納魯拉不記得她是怎麼送走伊斯凡特的,因為她一直陷在空想中回不過神。貓神來找伊斯凡特的時候,他收起了剛才憂心忡忡的模樣,表情自若地跟着貝斯特走了。貝斯特臨走前,還笑着和她打招呼。
但阿芙納魯拉就像是被封在了一個無氧無光的紙箱中,孤獨地蜷縮着身體,她感到周身冰冷,隻有她自身是唯一的熱源。
她隻是一縷魂,甚至連完整的靈魂都不是,她也不是人,她是一個怪物,一個可笑的替身,一個卑微的祭品。
“我到底是誰啊...”她喃喃地問向自己,問向天地,哪怕問向無所不能的神明,她也隻是一抹破碎的靈魂,從來都不是獨立的個體。思想、意識、行動...恍惚間,是不是都不屬于她了?那都是伊瑞特的,除了名字...
“早日回歸的靈魂...”
連她的名字都在期盼着伊瑞特...
老人說,名字是一個人的最為重要的東西之一,它不單單是一個符号,而是代表着一種能力、一種認可,一種對于個體存在的肯定。若是得知了衆神的真名,甚至可以擁有其能力,取而代之...
就是這麼重要的東西,它也在認可伊瑞特。
阿芙納魯拉蜷縮着身體,出神想着。忽然感覺身體一輕,怔忪地回頭,發現阿圖姆已經把她從外殿的軟塌抱回了裡間的床上。
阿芙納魯拉看着阿圖姆的眼睛,忽然生出了一種沖動,一種證明她确實存在的沖動,她迫切的需要一種認可,她需要,很迫切。
所以她擡起胳膊,在阿圖姆驚異的目光注視下,環上了他的脖頸。
阿圖姆一僵,随即垂眸看她。他接到侍女消息的時候,正在議事殿和幾位智囊商議一周後的戰事,正在焦頭爛額思索對人間傷害最小的戰鬥模式的時候,派到阿芙納魯拉身邊的侍女匆匆來報,說,阿芙納魯拉在上午見了一個人類男子之後,就蜷縮在軟塌上一動不動地出神,午飯晚飯都沒吃,也不閉眼休息,就睜着眼睛呆呆地看着窗外,再也沒有其他反應。阿圖姆聽後,放下手頭的事情來看阿芙納魯拉,抛下一衆對他已經有所不滿的神明。
“納芙,你怎麼了?”阿圖姆輕聲問,額頭貼上阿芙納魯拉的額頭,與她四目相對。
阿圖姆看到那雙金色眼眸中暗淡的光澤,仿佛有隻折翼的金色蝴蝶在她的眼中緩緩墜落。
“我想回家。” 阿芙納魯拉無神地望着他,像是在透過他的眼睛看着誰。
她又低低地喚了一句,“我想回家。”
阿圖姆把她摟在懷裡,傾身抱住她,才意識到她瘦弱得仿佛隻剩下骨架,不禁自責,
“這段日子太忙了,沒有照顧好你。”
阿芙納魯拉還是雙目空洞洞地看着他,沒有說話。
“我們不鬧了。不鬧了,好不好?”
阿圖姆又哄她,兩人間這些天來微妙的情緒終于迎着阿圖姆這句話而破碎瓦解,仿佛消融的堅冰,隻留下一攤溫柔的水痕。
阿芙納魯拉點點頭,埋在他的懷裡不聲不響地靠着,閉了眼,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太疲憊了,阿芙納魯拉這一夜睡得格外沉。
但她反複都在做一個夢。
在夢中,她被殺死,又被複活,又被殺死,又被複活....循環往複的悲劇命運是最可怕的夢魇,是阿芙納魯拉如今最大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