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菲斯自知闖禍了,這時候出現在阿圖姆面前,絕對會被殺個片甲不留。
所以混沌與衆神之間難得休戰,沒有了惡魂侵擾的城市仍然是一片破敗景象,沒有人敢出來重建家園,因為他們知道,阿波菲斯一天不死,人間就永無安甯之日。
神界所面臨的也是同樣的擔憂。阿芙納魯拉流産的消息一經傳出,衆神唏噓。
哈托爾失蹤了,荷魯斯隐瞞了阿芙納魯拉離開的真相。
但他的确是在第一時間把情況上報給了阿圖姆,所以神王才得以快速确定阿芙納魯拉的位置。但荷魯斯撒下了一個謊言,這根尖刺直到後來的很多年都停留在阿圖姆的心裡。
荷魯斯說,阿芙納魯拉是和一個人類男子一起離開的。阿圖姆怔忪的瞬間忽然想起阿芙納魯拉在困頓時刻仍不忘尋找的人類男子....
那時的她抱着膝蓋縮在椅子上,慢慢回答他關于“什麼人“的問話,她說“他對我而言很重要,我必須要找到他。”
阿圖姆微微蹙眉,繼續問道,“男人還是女人?”
“一個男人。右眼下有一顆淚痣,肩膀上...”阿芙納魯拉猶豫着抿唇,她默默回頭看了阿圖姆一眼,說道,“他的肩膀上有一顆太陽紋身。不同于我身上這種太陽紋是後天篆刻的,他身上的太陽紋是天生的胎記。”
阿圖姆眼底的情緒并沒有太大波動,他繼續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
“他現在在哪裡?”
“我不知道。”
“那你為什麼要找到他?”
“為了活命。”
阿圖姆神色複雜地看着阿芙納魯拉,右手握拳頂住鼻間,思索着。半晌,他才說道,“你乖乖呆在神宮裡,我會去幫你找他。下午我會派人來給他畫像,我會盡快找到他,好嗎?”
回憶被緩慢沖破,阿圖姆恍然明白。
....看來,她已經找到他了。
關于哈托爾,荷魯斯不想再提。這個狠心的女人直接把他的心髒懸拉錯位導緻他重傷後久久不能恢複。每當荷魯斯想起那日她冰冷決絕的面龐,仿佛在她眼中看到了千年不化的冰雪。
她是有多愛那個人啊...
那個把活下去的機會給了她,那個答應在無花果樹下等她的引魂者...哈托爾是有多麼愛他才拼盡全力成為了無花果的守護女神,終其生命來尋找他。
哈托爾女神喜愛人間?她隻是喜愛心上人罷了。
與其這樣,不如徹底斷個幹淨,為什麼還要留三分之一的兵力給他?荷魯斯曾如此自問。
哈托爾女神臨走前安排好了一切,她把三分之二的自衛兵用于護衛第三諾姆,三分之一的兵力留給荷魯斯。而當荷魯斯看到那名右眼角下長有淚痣的人間将領時,幾乎是氣悶煩躁一杯子打過去讓他“滾”。
她對他明明就沒有情,他又為什麼要領她的情?
荷魯斯曾想去慰問阿芙納魯拉,但奈何神王根本不允。
阿芙納魯拉身體真實情況的消息被封鎖,目前隻有阿圖姆以及海卡和透特知道。
阿圖姆這些天裡,除了和衆神議事,大部分時間都在太陽神宮中照顧阿芙納魯拉。
透特每日也會來給她做檢查,但是得出的結果是阿芙納魯拉的精神狀态極其不穩定,甚至有強烈的自殺欲望。透特是神界有名望的醫師,最擅長使用魔法探測病人的心理狀态,從而找到有效的治療方法。但透特對于阿芙納魯拉的情況束手無策,唯一給出的辦法就是靜養。
隔日,透特又來做例行檢查。在他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阿芙納魯拉忽然拉住他的手,眸光深深的,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怎麼了?”透特問。
阿芙納魯拉拉開肩膀處衣裙的一角,露出大片火熱的太陽紋,輕聲卻認真地問道,“我體内有太陽神力,對嗎?”
透特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又低頭看了看阿芙納魯拉并不打算松開的手,無奈答道,“對。你體内的太陽神力尚未覺醒。神王之所以會在你身上打下太陽紋,就是為了壓制太陽神力,因為你人類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
阿芙納魯拉心中微微一動,聽透特繼續道,“你沒必要因為這個怨恨神王,你每夜所經受的蝕骨之痛也不是來自神王,而是源自于你體内的太陽神力,如果沒有太陽紋這道禁制,你的人類身體怕是已經被太陽神力融化了。”
“大人,我們做一筆交易,我把體内的太陽神力給你,你告訴我我想要知道的事情。”
阿芙納魯拉盯着第一先知的綠色眼眸,語氣認真。她想從透特的眼神裡看出些不一樣的東西,但是很遺憾,他隐藏得很好,她什麼也沒有看到。
“阿芙納魯拉,如果你想知道什麼事情,可以去問王,他會一五一十全部告訴你。”
“我聽到過你們說的話,你想要我釋放太陽神力,但他沒有同意。”
阿芙納魯拉說得并非事實,她隻是根據伊斯凡特曾經說過的話在猜測,她在試探透特的想法。
“阿芙納魯拉,你是未來的神後。”透特的眼神在一瞬細微波動後歸于平靜,他面不改色的說着,“作為神後的第一守則就是不該詢問的事情不問。”
“既然你也知道我會是未來的神後,那麼你在服從神王的同時,也必須服從于我。”阿芙納魯拉的語氣并沒有那麼生硬,反而是因為身體虛弱而帶着些微氣聲,但聽來堅定地過分。
透特沒有說話,轉身望向阿芙納魯拉,等待她的下文。
而阿芙納魯拉也在同時松開了透特的手,白細的指尖輕輕揮去門口的侍女。
“可以給房間施加一個安全結界嗎?”阿芙納魯拉問。
透特凝眸,幾不可查的蹙眉望着她,”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阿芙納魯拉。王知道了會怎麼想,我們都會有危險。”
“他去人間了,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施加結界吧。”
透特沒有辦法,隻得放下手中的醫藥箱,開始給房間布置息聲結界。結界無形透明,但阿芙納魯拉相信透特會做好隐蔽工作,因為她給出的籌碼會令他滿意。
“作為智者月神,你的智慧得到了神王的認可。如果神王遇到了一件麻煩事,你覺得他會派誰去為他解決?”
透特沒有答話,隻是淡淡望着她,翡翠眼眸平靜無波,聽阿芙納魯拉繼續道。
“他會派作為智囊的你。阿圖姆和伊瑞特在百年前爆發了一次争吵,在那次争吵後不久戰争就來了。但在這之前,阿圖姆曾派遣一個神明去勸服伊瑞特停止在柴胡努無休止的殺人行動,是你去的。”
“是。”透特沒有否認,眉毛微挑,問道,“是你猜的?”
“嗯,用來炸你的。”阿芙納魯拉狡黠勾唇,一雙金眸若有若無地閃着光。
“呵呵,阿芙納魯拉,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有趣。”
“隻不過從前是我們都回不到的過去。”阿芙納魯拉沒頭沒尾來了一句,把透特說得有點兒不明白,輕皺眉,反問,“我們的從前?”
“你和伊瑞特的從前。”
阿芙納魯拉猜的,她一直都在憑借自己的判斷和透特的細微變化猜測。果然,透特在聽到伊瑞特的名字時,眼神中閃過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奇妙光芒,就像是孩子偷偷藏在櫥櫃裡的最後一顆糖果,不會輕易被人找到,但是一旦被發現後,那種難以掩飾的心虛。
“阿圖姆想用我體内的太陽神力複活伊瑞特,但出于對力量的渴望,沒準他以後還會殺了伊瑞特來奪得太陽神力。神王的心思我們沒法猜測,我們隻能盡可能做到問心無愧。對于太陽神力,你有更好的處理辦法。”
這一點是阿芙納魯拉笃定的,不然他不會一次又一次在神王面前提出自己的辦法,哪怕這種辦法受到神王主觀的拒絕,但透特一定有自己的立場。
阿芙納魯拉在想,或許他的立場就是埃及三界以及伊瑞特。他要保這兩個。埃及三界是他身為神明必須護佑的客觀存在,而伊瑞特則出自他的主觀私心。
透特是不可能保她的。哪怕他們曾經有那麼幾個月的交情,但是她看得出透特原本的冷酷,不是真正放在心裡的東西,他是不會在乎的。
“是。但我的辦法會犧牲你。”透特沒有隐瞞,直截了當承認了。
“說說看。”
透特擺出招牌溫潤的笑容,一捋金色長發,坐在阿芙納魯拉身邊,說道,
“既然你會這麼問,就說明你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從何而知,但我作為第一先知還是要提醒你,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