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阿芙納魯拉終于在一個落日黃昏見到了阿圖姆。
他披着濃重的倦怠而來,颌骨消瘦,面目冷硬,他的下巴上生着細細密密的小胡渣,眼底漆黑一團仿佛融着一抹濃到化不開的墨。他披着從杜阿特歸來時的黑色鬥篷,顯然是剛下太陽船,來不及脫下,就匆匆來到了她的寝宮。
他邁步進來時,阿芙納魯拉正在桌邊倒水,她擡眸看向他,遲疑片刻,重新從櫃子裡拿個隻新的,倒水給他。
阿芙納魯拉将玻璃杯推到了阿圖姆面前,而在整個過程中,阿圖姆都在深深注視着她,他想從臉上看到一絲與往常不同的情緒波動,哪怕隻有一瞬間。
可是,什麼都沒有。
阿芙納魯拉的臉色蒼白如紙,雖然不複從前榮光,卻依然美得動人心魄。她穿着一襲棉白色的長裙,恍惚間,這一襲白裙仿佛帶阿圖姆回到了從前的日子。隻是如今的她沒有如從前般的掙紮地自殘,沒有如從前般偏執地逃亡,這次,她隻是靜靜地待在他的身邊,像是一具毫無生氣的空殼,一隻任人擺布的木偶。
他想看看她金色的眼睛,那是她身上最後的一點兒色彩。他輕輕擡起她的下颌,與她四目相對,可是那雙往日裡璀璨耀眼的金眸卻怎麼也閃不出從前的光彩。如果說從前的阿芙納魯拉僅僅是戰死,尚且可以等待靈魂歸來。而此刻,阿圖姆卻覺得從前的阿芙納魯拉徹底死了。
他看着她,又擡手招來侍女幫她梳洗穿戴。
哪怕是被侍女擺弄着頭發和身體,她也沒有多問一句。
“你不問,我要帶你去哪裡嗎?”阿圖姆忍不住開口道。
“.....”
沒有回答,隻有寂靜中窸窸窣窣的衣服布料摩擦的聲音。
阿圖姆又道,“我要帶你去衆神的宴會,我要帶你見他們所有的神明。”
阿芙納魯拉的眼神在迷蒙中終于出現一份明顯哀切的波動。
數日來沒有人跟她說過話,她的聲帶幾乎已經粘合在一起,她慌張地開口,嗓音沙啞。
“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