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福安鎮熱鬧的放花燈儀式已被叫停,晏逢帶着其餘幾個弟子驅散了四周的百姓,念咒驅使劍進入水中,但是水中黑霧彌漫,什麼都看不見,水面一片死寂,連點水花都沒有,昭陽和謝臨遠自掉下去之後就再也沒有了動靜。
身旁的小師弟拿捏不好分寸,問晏逢:“大師兄,這可如何是好?”
晏逢狠了狠心,對他說:“立刻用傳訊符将此地情況告知近月樓,我下水看看。”
“不可啊大師兄。”身旁弟子紛紛阻攔:“水下情況不明,你若是也被那東西纏進去可怎麼辦。”
晏逢自然知道這道理,但是他們多耽誤一刻,謝臨遠和昭陽的危險就多一分,兩人雖都是剛入門,但畢竟是師出同門,他作為掌門首徒,斷然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他們出事。
“無妨,我先下水,出事了我自然會回來。”
他翻身準備下河,忽然一道白光閃現,鋪天而來的靈力劈開河面的黑霧,以破竹之勢落在他們面前。
晏逢驚喜回首,隻見一道紫色身影,匆匆留下一句:“在此處等我。”便進入水中。
謝臨遠覺得自己很無辜,猝不及防就被拽了下來,他本能緊緊抓住昭陽的手,但是一股莫名的力量卻迫使他不得不放開。
四周伸手不見五指,他聽到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朝他這邊遊,本能感覺到這種東西想親近又很危險,謝臨遠知道自己的體質,明白這意味着來者不善。
這河底仿佛被人塑造成個巨大的法陣,壓制着他的修為,憑他拜入廣明門裡學到的那三拳兩腳,隻有等死的份,如果想求一線生機,隻能恢複原身。
當初浮玉臨死前,在山中留下封印,外人進不來他也出不去,可等到他感知浮玉重新降世後,便不顧一切沖破封印,結果身體因為過度虛弱,縮小到隻有十歲孩童大小,恰巧那時候被帶回廣明門,故此,隻能暫時保持這個體型,如果想要恢複全部功力,必然要恢複體型,可晏逢等廣明門弟子還在上面,稍有不慎被他們察覺了,那他這些時日的努力就全都付之東流了。
謝臨遠十指緊握,覺得還可以再等等,他控制住繼續下沉的身體,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
劃水聲越來越近,很快那東西的身形就顯露出來,是個青面獠牙的水鬼,泛白的眼睛死死盯着謝臨遠,他遊過來的地方,水都變成了紅色,還帶着血腥味,紅與黑交織,看着異常詭異。
“謝臨遠。”他牙齒格外的長,神奇的是,謝臨遠此時還能看清楚他的樣貌,真是醜的過分,他暗自腹诽。
“謝臨遠。”見對方沒有回應,水鬼又叫了一聲。
謝臨遠自然不可能回應他,在水下這麼久沒憋死就算是萬幸了,水鬼不可罷休,便一聲聲喊着,聲音越發尖銳:“謝臨遠,謝臨遠……”
邊說邊朝着他靠近,等到兩人幾乎面對面的時候,水鬼接着喊:“謝臨遠,天魔,天魔,謝臨遠……”
天魔這兩個字觸動了謝臨遠敏感的神經,當初那幫所謂正義之士在絞殺浮玉的時候,也口口聲聲控訴她是天魔,如果不是被扣上天魔的名号,她就不會死,因為害怕一個未知的天魔,便絞殺無辜的人,究竟誰是魔。
“我不是。”謝臨遠控制不住喊出聲,周身紅光乍現,而水鬼似乎就等着這一刻,在他張口瞬間有一團黑霧飛進他口中,謝臨遠頓時覺得頭痛欲裂,意識模糊不清,也控制不住漂浮的身體,徑直落入更深的深淵。
一聲劍嘯将他從半夢半醒間喚醒,有人揪着他的領子向上遊去,沒過多久他便看見岸邊點點燭火。
“仙尊。”
晏逢一聲叫喊讓謝臨遠徹底清醒過來,他才發現拂月兩隻手分别提着他和昭陽,抖了抖他們身上的水,便直接撂在地上。
晚風乍起,謝臨遠覺得身上更冷了,不僅是因為風,還是因為眼前的拂月,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臉,兩人分開不過一個時辰,然而眼前的拂月卻與之前截然不同。
紫衣蹁跹,半懸在空中,眉眼低垂看着他,背後明月朗朗,越發襯得她清冷絕豔,她的本命劍留給了謝臨遠,因此随手凝結河水作為劍,但也沒削弱她的實力,最重要的是,眼前的拂月,和記憶中的浮玉格外相像。
“仙尊小心。”
晏逢注意到水中有動靜,卻沒料到那水鬼動作竟如此之快,他開口提醒的功夫,已經撲到了拂月背後,然而拂月似早有準備,回身一劍,便将那東西劈成兩半,血腥味在空氣中散發出難聞的味道,周圍的人紛紛捂鼻下意識退卻。
拂月凝神望水,水面無波無瀾,但依舊渾濁,須臾,長劍再次出鞘,劍尖輕挑過水面,一片蹿過的黑影從水中挑出,“撲通”一聲扔在地上,吩咐在旁看熱鬧的幾人:“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