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麼一場折騰,廣場四周已經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弟子,正瞧見殷自衡拔出自己的本命劍,劍柄上那朵合歡花實在礙眼。劍氣掀起三十六重粉桃瘴,甜膩香氣熏得幾個年輕弟子面紅耳赤。
劍影化作漫天飛花,他将幻術與劍術融為一體。拂月卻連眼皮都沒擡,借力騰空足尖點在最高處那朵桃花上,反身一劍鞘抽過去。殷自衡慌忙擡手格擋,袖口仍然破了三道血痕。
台下爆出哄笑。展蒙啃着梨子嚷嚷:"穿雲樓的求親禮莫不是雜耍?"
原本點到為止的比試,殷自衡被逼出了戰意,握緊手中長劍,一劍裹挾着卷風的利刃,當頭劈向拂月。拂月迎着劍意逆流而上,劍鞘擊中了殷自衡正中心,劇痛逼得他踉跄後退。
不過三五招,剛才還光彩照人的殷少主衣衫被扯掉半截,發冠歪斜地挂在鬓邊,突然輕笑:"拂月,你真的好粗魯哦,不過......"指尖撫過滲血的唇角,"這般烈性,本少主更喜歡了。"
霜色身影倏忽逼近。拂月一腳踹在他膝窩,趁人跪倒時提起他的後頸,将人掼在近月樓前界碑上:"這次可記住教訓了?"
見殷自衡踉跄站起來似乎還不死心,慕洗塵生怕拂月發起脾氣,真的把殷自衡小命交待在這裡,趕緊上來打圓場,擋在殷自衡身前:“少主遠道而來辛苦了,也見到師妹了,快快下去休息,明日還有要事與少主協商。”
慕洗塵擋殷自衡就躲,眼神沒離開拂月的背影:“能有什麼要事比本少主的終身大事重要?”見拂月一直不搭理他,氣不過大叫:“拂月,你為什麼一直不肯答應與我合籍?明明你我合籍雙修之後對修行也大有裨益,也能助你修為更進一步,況且本少主的容貌、家世、才學,也不算辱沒了你,你真的不能考慮考慮我嗎?”
“不能。”拂月深吸一口氣,用畢生的修養壓下心中的怒火,絞盡腦汁盡量想一個聽上去比較合理的借口:“你太小了,我不考慮小輩,顯得我禽獸不如。”
此話一出,别說拂月覺得荒唐,殷自衡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了,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敗在自己太年輕上了。
嚴格意義來講,拂月和殷自衡确實差着一輩,拂月和慕洗塵已經撐起廣明門門面了,殷自衡還在父輩庇護下做他無憂無慮的大少爺呢。
殷自衡喃喃自語:“我小是我的錯麼,我都不嫌棄你歲數大呢,你怎麼還嫌棄我歲數小。”
謝臨遠總算知道拂月為什麼如此厭惡殷自衡了,如此不會說話的人,還真是世所罕見。幸好,他雖然歲數也小,腦子也不好,但起碼話說的少,說的少就錯的少,就不會惹人煩悶。
殷自衡眼神在殿内轉了一圈,看見了一直跟在拂月身後的謝臨遠,突然沖過去揪住他:“他是誰啊?你不是不喜歡小的嗎?怎麼還在身邊養了個更小的?”
拂月見他攀扯謝臨遠,認真思量把他就地打死的可能性,最終在慕洗塵哀求的眼神下,隻是上前又扇了他兩巴掌,從他手中解救出謝臨遠,自顧自離開了,反正爛攤子有人處理。
一路回到青崴峰,喝了好幾杯冷茶,拂月倒是不生氣,修行之人講究的是摒棄外物,遵從本心,不至于因為這點小事大動肝火。就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每次遇見殷自衡的時候,她總是忍不住出手,莫非真的單純是因為這人太欠揍了?自己心中正義之火看見他就熊熊燃燒,迫不及待想要為民除害。
後頸處出了點汗,頭發沾着不舒服,拂月把長發撥到一邊,跟在她身後的謝臨遠又在她脖子上看見了那一枚鳳尾花紋,這次謝臨遠确認自己沒有看錯,甚至比當年更加鮮豔。
這鳳尾花紋莫名有些熟悉,鬼使神差地,慕洗塵伸出手,想拉一下拂月的衣領,看看隐藏在衣領之下,這花紋的全貌。
拂月似乎感覺到什麼,正好扭頭,見謝臨遠伸着手,以為他是問自己要九歌,便将劍還給他:“你的劍,自己拿好,太宵也留在你這裡,好好保管。”
謝臨遠終于忍不住問:“師尊為何不将太宵留在身邊,不怕遇到危險嗎?”
“危險?我嗎?”拂月搖搖頭,又一杯清茶下肚,漫不經心找了個借口敷衍謝臨遠:“我不怕,隻是覺得放在你這裡,我比較放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