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遠開口又抿唇,最後隻能搖頭:“弟子不知道師尊什麼意思。”
魚兒不上鈎,拂月心裡很不滿意:“你不說或許是你的苦衷,那我便猜一猜,你隻需點頭或者搖頭,懂嗎?”
謝臨遠點頭。
拂月開口:“你是臨遠郡人士,與我相遇純屬偶然?”
謝臨遠思慮一下他和拂月相遇的場景,點頭。他雖然找了這一世的浮玉很久,但能遇見确實是偶然。至于籍貫,曾經他的家鄉也确實叫臨遠郡,不算騙人。
拂月繼續問:“你體質特殊,可不死不滅,這個你早就知道?”
謝臨遠再點頭,他去過近月樓,見到自己命燈已經滅了,知道瞞不住拂月,正想開口解釋,拂月卻打斷他:“我說了,你隻需點頭或者搖頭。”
見謝臨遠乖乖閉嘴,拂月站起來,俯身逼近謝臨遠,兩人近在咫尺,拂月的呼吸甚至能撲在謝臨遠臉上,她定定看着眼前這張臉,腦海中閃爍過上一世天魔死在自己手下的場景,原本想問出來的最後一個問題卻開不了口。
拂月站直了身子,語氣從容,好似剛才劍拔弩張的氛圍完全不存在一樣,又變成那個貼心的好師尊:“我随口問兩句而已,你不必驚慌。修行之事也不必強求,你年紀小,想吃什麼想玩什麼就去做,你天資卓越,過幾年,自有成大器的時候。”
謝臨遠臉上還帶着疑惑,拂月估計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何前後反差這麼大,但還是乖乖說是。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就是個無論給什麼講什麼,都隻會說是是是,好好好的乖徒弟就好了。
“好好休息吧,明日去點将台集合,準備前往鴻蒙秘境。”
“嗯。”
拂月正準備走,謝臨遠又叫住她:“師尊臉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嗎?”
拂月揉揉自己這張臉:“沒事,你先休息吧,我守着你,等你睡了再走”
兩人扯了這麼半天有的沒的,已經到了夜半三更,拂月看謝臨遠确實有點精神不濟,便打發他去休息。
這屋子并不寬敞,桌子十步之外就是床,拂月一擡眼,就能看見謝臨遠上床乖乖蓋上被子睡覺,隻是睡得不太安穩,翻來覆去的,不知道以為烙餅呢。
她将九霄環佩琴放在桌子上,指尖輕挑,悅耳的音符從指間流淌,謝臨遠慢慢平靜下來,很快就氣息平穩,熟睡過去。
拂月并不善琴,她隻是曾經太閑了,在青崴峰靜養的日子,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隻有她一人困在此處,于是隻能什麼都學點打發時間。
這琴學了這麼多年,她彈得最好的就是這麼一首《安魂曲》,謝臨遠也是幸運,除了他還真沒人聽過自己彈琴。
一曲終了,拂月摁住琴弦,看着琴身上的銘文,陷入深思。
苦尋多日不得的淨化陣殘頁,竟然就藏在這九霄環佩琴的琴囊中,怪她東西太多,許久沒有整理,白白浪費了許多時間。
如今陣法已經齊全,隻需要找尋重啟淨化陣的辦法,就可以消弭天魔身上的邪炁。但是代價也是很大的,或許天魔會就此身隕。
如今拂月也并沒有十二分的把握,在她之前,從未有人嘗試過消弭邪炁來阻止天魔現世,她若是成功了,以後就再也不會有天魔劫,如果失敗了,那後果不堪設想。
挂在牆上的九歌突然出鞘半分,嗡嗡作響,似乎是感知到什麼。拂月看了一眼熟睡的謝臨遠,見他沒有驚醒,上前将九歌收回劍鞘。
說起來,這把劍也是拂月曾經帶回廣明門的,她本想着讓上章将九歌和太宵一起重鑄,結果兩把劍在自己的識海中争來鬥去,讓她不堪其擾,最後隻能棄了九歌。畢竟選劍也應該有個先來後到的。
兜兜轉轉,這把劍居然落到了謝臨遠手中,在他之前,拂月從沒有想過收徒弟,重回一世,她也很多次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收這樣一個徒弟,然而這時候她卻不由去想,如果謝臨遠不是天魔,隻是自己的徒弟,或許也不錯。
可惜了,世上的事沒有如果。
拂月抱起九霄環佩琴,熄滅油燈,輕手輕腳帶上門離開,沒注意到在她離開之後謝臨遠突然睜開眼睛,呆呆望着床幔,不知道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