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有沒有見過?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晏笙愣愣回眸看向漫不經心沖着他笑的人,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見過,在雪滿山道的那日,在冬日躲雨的那日。可卻都不是阿蘇和太子的遇見,而是九尾狐妖和青州世子的過往。
一朵是隻有上仙界才有的知微花,一朵是凡間的尋常桃花。前者不能提,後者不想提。
于是扯扯嘴角,他狼狽地躲過殷無暝探究的目光重新看向窗外的月亮。
“沒見過,”他這樣回答,生硬地轉移話題道:“今天的月亮很像一張餅。”
“太子殿下,我明天出門去給你偷張和月亮一樣圓的餅回來給你吃,怎麼樣?”
殷無暝:……
誰家篡位奪權的人活成我這樣?
誰家太子過成我這樣?
他裝作沒發現晏笙方才的遲疑和隐瞞,順着說道:“悠着點吧,國師明天就回來了。”
所以到底是不是見過?
還是說他太在意,以至于産生了錯覺,誤以為自己就是小漂亮狐狸心中的那個唯一?
畢竟師兄這種稱謂,怎麼也不該是他這個凡人才對。
……
天蒙蒙亮的時候,晏笙察覺到隔壁的意識倏地翻身下床。
廢太子早已醒來坐在床上看書,冷不丁被他行雲流水的動作給驚住了。
“怎麼了?又出什麼事了?”
晏笙搖搖頭,是明華殿來人了。
煩人!
他照舊把小狐狸丢在殷無暝床上就翻牆回到明華殿,甫一穿上外衣便被人踢開了屋門。
這皇宮裡的人都不長手是吧?
晏笙一身戾氣地回眸看去,隻見一位内侍官嘚嘚邁進門來,對上他冷不丁抖了抖身子。
奇怪,怎麼感覺這質子的氣場一下子變了。
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卻見晏笙的臉色越來越沉,内侍官心裡一緊,連忙說回正事:“世子,今日國師回朝,您合該出席觀禮。”
即便私下裡白眼冷待,但面子上也總要拉着青州世子演完這場中州與青州交好往來的戲。這樣的做派,從不滅天到中州朝廷,如出一轍。
晏笙忍着冷笑颔首,換上了正裝走出明華殿。
隻是當和弄雲仙尊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國師禦劍出現時,他還是沒忍住低頭翻了個白眼。
太像了,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這副皮囊下藏着的黑心肝。
但當他再度擡眸時,卻見國師早已在看他,如今視線相撞,兩相皺眉。
晏笙心裡一緊。
難道被看出來是妖了?
不可能,今日出門時明明把妖丹留給了小狐狸,況且凡人國師即便修煉天賦極高,應當也看不破他的僞裝。
他思緒不止,卻那人主動開口說道:“近日夜觀天象…”
百無聊賴間,晏笙甚至沒聽完接下來的話就已然倏地擡眸望去。
一來就催婚,腦子有病吧!
而國師的最後幾個字,就在他煩躁的目光中說盡了:“…一月後,便是中州與青州締結婚盟的好日子。”
說好的一年半給狗吃了?
晏笙瞪大了眼,還在懷疑自己聽到了什麼的時就見皇帝已是滿意地應了。
頓時,滿堂恭賀聲起。
誰都說恭喜,誰都道是好日子,但是誰都笑這男男成婚的荒唐事。
不是頭一遭經曆這些的晏笙懶得罵,隻是離開宴席時終究沒忍得住回頭去看國師的臉。
你在現世,又是扮演怎樣的角色?
心事重重地走出紫宸殿,褚九桉看不懂他厭煩的眼色,纏在他身邊仿若惱人的飛蟲,惹得他到最後就差一腳把人踹上禦花園的山石,直接送這夯貨進地府。
直到終于躲開人,晏笙毫不猶豫回明華殿,卻見緊閉着的廢太子殿外有一人似乎剛從裡間出來。
國師。
晏笙臉色一沉,待人走遠後連忙隐了身形走過去,在臨近門邊時不期然被無形的禁制攔在了外邊。
凡人國師的術法,在他眼裡就跟紙糊的一樣。
自信的狐妖當即運力施法,短短一句破妄後卻倏地愣在了當場。
下一瞬,狐妖暴起,硬生生撕開了禁制,帶着指間鮮血淋漓的傷擠進了廢太子宮殿。
“殿下!”
在人将要徹底倒下的瞬間,晏笙化身妖族本相以身接住了滿身是血的殷無暝。
狐尾當即圍住了綿軟的身軀,帶着人遠離了遍地狼藉,背着已然脫了力殷無暝上了床。
殷無暝嘴裡不斷湧着血,卻歪頭看着急得紅了眼的晏笙笑笑。